「是。」徐錦程呼吸一窒,不敢再吭一聲。
「下去吧。」白傲梅沉聲吩咐。
「是。」徐錦程躬身惶恐地退了出去。
一時間滿室沉寂,只餘幾人輕微的呼吸聲。
「德貴。」白傲梅忽地招手示意他過來。
「娘娘~」劉德貴把手中拂塵擱到几案上,輕步移過來,伸手按上她的雙肩,慢慢地有節奏在按揉起來。
「這事,你怎麼看?」白傲梅放鬆了身體,軟軟地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目享受。
劉德貴手下勁道不變,緩緩從肩膀上滑下來,輕敲背部,笑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事情的真相重要嗎?」
「可是,沒有確認以前,哀家總是不安。」白傲梅幽然歎了一聲:「皇帝不爭氣,哀家勢單力孤啊。」
「娘娘也不必過憂,朝中支持您的,還是佔大多數的。」劉德貴把聲音放平,輕聲安慰。
「支持?」白傲梅冷哼一聲:「軍機大臣們蠢蠢欲動,屢屢駁斥哀家所做的決議,莫御史多次上表彈劾哀家的親信。西邊那邊暴民哄搶官糧,南邊的赫連家結黨營私……你說說,這樁樁件件哪一個是支持哀家的?」
劉德貴不敢再說,垂了頭默默地替她按壓。
「春華,」白傲梅忽地睜開雙眼,冷厲的眸光掃向默立在一旁的春華:「當年梅妃在柔福宮待產,是不是你的姑母替她接的生?」
沒料到忽然被點名,春華一驚,忙移步上前,低聲道:「奴婢略有所聞,具體情形因年代久遠,已不得而知。」
梅妃產下公主,由姑母接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否認不了。但是與前朝餘孽搭上關係,不論是什麼關係,都不是什麼好兆頭,自然是能避則避。
「是嗎?」白傲梅不動聲色:「哀家最近卻聽到一些議論。說是無憂公主降生時,鳥雀齊集,是天降祥兆,天定的鳳女。這些,若不是當年在柔福宮親伺之人傳出,他人又怎麼可能得知?」
春華打個寒顫,冷汗爬上脊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確實不知,從未聽姑母提過此事,必是有心之人散佈謠言,望娘娘明察。」
「那好,你姑母跟你提過什麼?」
「無憂公主出生時,腳心有五顆硃砂痣,大如綠豆,排做梅花型,姑母接生無數,此等奇景未曾見過,故爾提過一句。」
「昊天,你聽清了嗎?」白傲梅啟唇,聲音清冷。
「是,奴才即刻前往。」簾幕後忽地傳出一男子低沉的嗓子,窗簾一晃,倏然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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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香園的二樓雅間裡,北山四隻各據一方,滿桌佳餚成了擺設,氣氛詭異莫名。
謝懷恩雙腿交疊,懶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投注在手中那只青花山石菊花圖的酒壺上,彷彿拿著一件稀世奇珍,瞧得目不轉睛。
「得了,別瞧了。」韓德昆性子急躁,永遠是打頭陣的那個。他一屁股挪到謝懷恩的身前,伸手搶了酒壺抱在懷裡:「坦白吧。」
謝懷恩兩手一攤,微微一笑,歎道:「這玩意不值什麼錢,雖是官窯出的,到底成色太新了。」
「哎呀,誰問你這個了?」韓德昆恨不能一巴掌打掉他臉上的笑。
「哦,」謝懷恩趴到桌上,要死不活地望著他:「那你要我說什麼?杯子?碗?盤子?這都是一套的哇,過了這條街右拐,永福路的梁記瓷器店裡應該有賣的。價格嘛,不出一百兩銀子。」
「懷恩,你當我們傻子呢?」傅致軒蹙起了眉頭,冷冷地看著他。
「怎麼?」謝懷恩訝然挑眉:「你覺得這東西不值一百兩?」
「別繞了,」傅致軒雙手抱胸,不滿地瞪著他:「說吧,你這樣對墜兒,究竟什麼意思?」
「對啊,」韓德昆趕緊附和:「要是喜歡墜兒就明說,咱們商量個解決的辦法,別背後耍陰的,大家兄弟,為個女人傷了和氣可不好。」
「商量什麼?」傅致軒不悅地皺眉:「懷恩,你別說我向著輕塵,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喜歡上的。你如果是兄弟的話,就別來攪局。」
「咳,」見他二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一直沉默不語的蕭輕塵覺得過份了,有些坐不住了,輕咳一聲道:「懷恩,你別聽他們二人瞎扯。」
「怎麼瞎扯了我們?」韓傅二人異口同聲地反駁:「你本來就喜歡墜兒,在自個兄弟面前,還裝什麼?」
「呵呵,」謝懷恩抬手打斷這三人的爭執,把目光投向蕭輕塵,狡黠地微笑:「你打算娶墜兒嗎?」
「嘎?」那三隻絕沒有想到謝懷恩突然把問題上升到這種高度,一時間都愣愣地張大了嘴巴看著他,好像他突然長了兩個腦袋。
「怎麼,你已經喜歡她到要把她娶進門的程度了?」傅致軒緩過勁來,指著他哇哇大叫:「不會吧?前兩天還那麼討厭,連多看一眼都懶,怎麼可能一下子變這麼快?懷恩,你,你別嚇我。我很脆弱的~」
謝懷恩白他一眼,從韓德昆手裡奪回酒壺,替自己斟了一杯,仰脖子一飲而盡。
「懷恩,」蕭輕塵心情激盪,深呼吸一下才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望著他緩緩地問:「你是認真的?」
「是我先問你。」謝懷恩放下杯子,淡淡地指出事實。
蕭輕塵沉默,半晌,慢慢地搖頭。
在不知道墜兒的身份以前,他或許曾經有過這種想法,但她既然是茗玖的二嫂,這事就變得不可能了。
如果,她只是一個丫頭多好?
「那麼,你管我喜不喜歡她做什麼?」謝懷恩倏然一笑,神態變得輕鬆,眼神卻極銳利,幾乎讓蕭輕塵不敢直視:「那是我的事,不是嗎?」
傅致軒和韓德昆原想替蕭輕塵討個公道,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
既然輕塵自動放棄選擇的權力,大家都是兄弟,那麼於情於理,他們不可能再指責謝懷恩不顧兄弟之情,橫刀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