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四公子的雅號由來已久,四人也的確同進同出,不過卻只限在北山書院的範圍之內。每次放假,都因謝懷恩的行蹤詭秘而各奔東西。
這還是首次,四人在書院之外的地方並肩,加上高茗煙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同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自然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咦?」韓德昆眼尖,忽地提高了聲音:「茗玖,那個是不是你大哥?」
「大哥~」高茗玖其實早已看到,原想裝做視而不見,被他一嚷,卻賴不掉,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與他打招呼:「你也回家?」
其餘幾隻一聽,不約而同地大翻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高茗欣心事重重,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墜兒的事有進展了?」傅致軒半是好奇,半是試探地追問。
他一直覺得奇怪,高茗欣對墜兒明顯有好感,偏偏沒有放在身邊,寧願在遠處默默的觀望。最初以為他拿著少爺的架子,今天才明白,原來他與墜兒之間有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嗯。」高茗欣仍是輕應一聲,未置可否。
「這個時間,大哥不在衙門呆著,回來做什麼?」高茗煙覺得奇怪。
通常大哥回家的理由只有一個:看墜兒。現在墜兒失蹤,不是應該廢寢忘食,日以繼夜地守在衙門裡辦公查案才更符合他的為人嘛?
高茗欣不答,視線落在長街的另一頭,怔怔地出神。
眾人驚訝地順著他的視線回頭。
長街的那頭,緩緩地駛來一輛造型奇特的雙轅馬車,拉車的四匹馬是一水的雪白,金色鞍具,金色的車身,白色的車輪,車伕穿著玄色箭袖衫,幹練利落,整個造型華美中透著詭異。
一路馳來,路人紛紛駐足觀望。
馬車輕快地越過他們,風掀起雪白的紗窗,隱隱約約露出一雙人影,正並肩而坐,相談甚歡。
「墜兒?」韓德昆吸一口涼氣,驀地嚷了出來。
身旁,早有一條人影如箭一般疾射而出,倏在落在了車轅上:「停車!」
「大哥?」高茗煙失聲驚呼。
只在一個照面之間,車伕手上的馬鞭已經易主,驚愕地瞠大了眼睛。
馬兒受驚,不安地灰灰長嘶著,馬車在眾人的驚呼聲裡,急停在了路旁。
「什麼人?」車內傳出清雅的男音。
「抱歉,」高茗欣抱拳:「在下高……」
話音未落,車簾一欣,紀小蠻已從車裡探出頭來,驚喜地大叫:「大哥!怎麼是你?」
她穿著一套淺綠的羅衫,飄逸靈動,長髮垂肩,更兼唇紅齒白,巧笑嫣然,尤其笑的時候,眉眼彎彎成兩道柔美的孤線,頰上一對梨渦忽隱忽現,更是水靈靈的,惹人喜愛。
「墜兒,真的是你?」高茗欣又驚又喜。
她看上去精神很好,一點也沒有劫後的慌亂與害怕。
「是啊,」紀小蠻笑語盈盈:「赫連大哥正要送我回家呢,沒想到這麼巧,在街上遇到大……大少爺。」她眼珠一轉,忽地瞥見路旁幾雙狐疑的眼睛,機警地改了口。
奇怪了,這幾隻怎麼不上課,反而有閒心跑到這裡串門?
這種狀況雖不在她的預料中,卻在無形中助了她一臂之力,讓她的計劃得已實現得更為完美。
「赫連大哥?」這又是哪隻鬼?為什麼他從沒聽說過?
「這位想必就是享譽京師的少年丞相,高相爺了?」赫連淨雲適時掀開車簾從容地下了車:「在下赫連淨雲,幸會。」
他一身紫色錦袍,玉帶束腰,五官精緻,微微斜挑的紅唇,雖無心誘惑,卻帶著無比的邪魅性感。烏黑的長髮用一條紫色的絲絛束起,錦帶上鑲著一塊純淨無暇的白玉,更襯得他面如滿月,清俊峭撥。
赫連淨雲?
謝懷恩心中一動,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此赫連會是他知道的那個赫連嗎?如果是,那麼他突然出現在大鄴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你,怎麼會跟墜兒在一起?」傅致軒眼中露出讚賞之意,忍不住插言。
沒辦法,跟謝懷恩混久了,眼光也變得挑剔。可眼前這個男人,卻挑不出任何毛病,讓他心生結交之意。
「這幾位是?」赫連淨雲笑得謙和。
「我來介紹吧,」紀小蠻很自覺地充當了中間人的角色:「這位是蕭輕塵;這位是傅致軒,這位是韓德昆,這位是謝懷恩,這位是高家四少爺茗玖,這位是我們小姐。這一個呢,就是收留我的好心人,赫連淨雲。」
高茗玖挑眉:「這麼說墜兒是你救的咯?」
奇怪的是,在場諸人都算得上是長袖善舞了,京城裡藏著這樣一號人物,居然沒有一個人認識他?
「說不上救,不過碰巧遇見,舉手之勞而已。」赫連淨雲不肯居功。
「碰巧嗎?」高茗煙質疑:「怎樣碰巧法?」
「這或許就是天意吧?」紀小蠻彎眉一笑,目光繞在赫連淨雲身上,竟透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羞色。
嘿嘿,辛德瑞拉乘坐南瓜車遇到了她的白馬王子,她乘的南瓜車,又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好運呢?
高茗欣見了,心中咯登一響,忽地沉到谷底,重新見到墜兒的喜悅不異而飛……
「高小姐是想在路上說嗎?」赫連淨雲瞧了一眼越聚越多的路人,淡淡一笑。
「這樣吧,」高茗欣按捺住翻騰的思緒,接過話頭:「此地離寒舍不遠,不如請大家移步前行,到寒舍奉茶再行詳述,如何?」
「正有此意。」大家一致同意。
於是棄了馬車,一行人在萬眾矚目之中過了兩條街。
「就這樣簡單?」聽完赫連淨雲的講述,幾個人異口周聲地追問,表情明顯不信。
綁匪如此煞費苦心地安排了一齣好戲,成功地把墜兒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以金蟬脫殼之計擄走,卻在剛剛下山甚至還沒有離開玉峰山的地界時就出了紕漏,擺了這麼大個烏龍,莫名其妙地把人弄丟了。
這種話,說出去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