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東西都收拾完畢後,雨汐便隨著焱堯上了馬車,一列人漸漸地消失在遠方。
范君宇依舊駐足在門口,看著遠處馬車留下的痕跡,面具下的神情,略帶惆悵。
紫霞站在他身後,順著他的目光看著前方,半晌才道:「公子,你不會後悔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道:「紫霞,你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
紫霞搖搖頭,她的確不知道。
一向冷寒邪魅的墨色深邃眸子裡,此刻正寫滿了對一份情感的絲絲眷戀,好一會兒,才聽得他幽幽地開口:
「愛她,就給她選擇的自由,得不到的話,就不要給自己機會選擇。」
是啊,既然愛上了她,就只好放她走。她說的對,慕容軒不會逼她做她不喜歡做的事,但是身在范家,就必須時時刻刻都要受著那些家規律例的約束,還要背著一個龐大家族的責任。
這些,都不適合她。
青衣的事更讓他明白,范家對她來說,是一個危險的地方。連忠心於他的人都能因為他而傷害雨汐,那些潛在的時時刻刻都窺視范家的小人,她又該如何躲過?
「公子讓我查的事我已經查了,那邊的確有所行動了;可是,公子這樣利用齊國公主,不會……」
紫霞還要說下去,就被范君宇舉手打住了。
「任何對汐兒構成威脅的人,我都不會放過!」范君宇說完,青袍一撇,就轉身走了進去。
紫霞定定地看著剛剛馬車留下的痕跡,再看了看范君宇的背影,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問世間情是何物,公子這一次的情劫真的來臨了。
回到了闊別三個月的梨宮,雨汐和焱堯先去御書房拜見了皇上。
一進去,就看到儷湘小腹微鼓地坐在那為慕容麟磨墨。一聽到太監的稟報,驚得差點沒打翻硯台。
「你小心點,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麼毛毛躁躁的。」慕容麟的聲音裡充滿了寵溺。
儷湘朝他嫣然一笑,便在紫蘇的攙扶下走到了正殿。
「兒臣(汐兒)叩見父皇(皇上)、貴嬪娘娘!」焱堯和雨汐同時跪倒在地上,同聲道。
儷湘就要站起來,被慕容麟警告的目光止住了,忙伸手道:「快……快扶他們起來,汐兒,來,來湘姐姐這,讓姐姐好好看看你……」
三個月未見,儷湘真的好想念這個妹妹。尤其是柳妃每日還來她的瀟湘宮,每次都唉聲歎氣地道,怎麼還沒有汐兒的消息啊……
雨汐點點頭,面含微笑地走到儷湘面前,還沒等她走近,儷湘已經一手將她扯到自己的懷裡:
「汐兒……我好想你……」
雨汐頓覺一陣暖流從心坎裡流過,這個梨宮雖然沒有多少溫暖,但至少還有關心她牽掛她的人。
「湘姐姐,汐兒也想你……」雨汐動情地道。
淚眼盈眶下,儷湘才微微地擦拭了下眼裡的淚水,在慕容麟的安慰下,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
「你呀你,怎麼老是叫人擔心呢?這一去又是三個月,都不來個信兒,你不知人家會擔心你啊……」抒發完思念後,儷湘又忙著埋怨道。
慕容麟在旁邊看得哭笑不得,最後還不忘取笑道:「你呀你,倒像個孩子似的……汐兒回來了,這是好事,汐兒,聽說你在范府生了場病,所以才沒來得及回宮的,現在身子大好了嗎?」
雨汐知道這是范君宇的托持,不過也省了她不少口舌,便點點頭道:「謝皇上掛心,汐兒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這次也幸得師父的悉心照料,汐兒才能恢復得那麼快。」
雨汐說的淡然,卻沒有提及自己為何生病,不過看眾人的眼色應該都心知肚明吧。
慕容麟似乎有什麼話要說,眼神約略地遲疑了下,最後在儷湘的示意下改了口道:「恢復了就好,恢復了就好……」
「父皇,兒臣先陪汐兒去見太后,太后已經催了。」焱堯眼神瞥向了門口,看見了鳳儀宮的太監,便開口道。
慕容麟點點頭:「去吧,太后甚是掛念你們啊……」
雨汐等人剛走到御花園,背後就響起了凝嫣的叫喚:「雨汐姐姐……雨汐姐姐……」
雨汐一聽這聲音,就覺得滿心的歡喜都湧了出來,一轉身,就看到一團粉色奔進了自己的懷裡,撞得胸膛微微生疼的,卻還是笑著道:
「嫣兒,你又長高咯。」
原以為這句話能躲開凝嫣的眼淚,沒有想到她還是一邊哭著一邊說道:「雨汐姐姐要走為什麼總是不跟嫣兒說呢?每次都是嫣兒在這裡等著雨汐姐姐回來,等著等著就好想哭……」
雨汐忙掏出手絹,一邊為她擦拭眼淚一邊道:「好了,姐姐不是回來了嗎?你再哭啊,姐姐下次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這話一出,凝嫣小手忙摀住自己的小嘴,眼淚定定地瞪著,酸得不行的時候,才眨了眨,一滴眼淚就落在了手背上。
凝嫣一看,忙將手放到身後,似乎害怕雨汐看到般:「嫣兒不哭了,嫣兒不哭了,雨汐姐姐你再也不走了,好嗎?就留在這裡陪嫣兒吧。王叔已經……」
「嫣兒!」旁邊的焱堯忙喝止了她,驚得嫣兒又是摀住了嘴。
「沒事。」雨汐對她淺淺一笑,「走吧,我們去見太后吧。」
說罷,就牽著凝嫣的手走在了前面,背後跟著焱堯和湘竹。
太后一見雨汐,又是捶胸頓哭,又是唉聲歎氣的,末了還不忘拉過慕容軒來哭訴:「哎……可憐的軒兒啊……哀家當初就應該攔住皇上,不讓他因為自己的私心就將軒兒派往南國……」
雨汐一驚,像是聽到了什麼從未聽過的話般,驚問道:「私心?什麼私心?他不是要去談盟約的嗎?」
太后似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麼般,忙擦乾臉上的淚水,解釋道:「哀家的意思是,皇上在朝中只相信軒兒一人,才把這麼重要的責任交給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信任會害死了他,哎……」
雨汐狐疑地看著太后眼裡的躲閃,心裡泛起了一股疑問。
「汐兒啊,下個月是霜兒大喜之日,你也滿十三歲了,你和堯兒的婚事,就與霜兒的同一天舉行,如何?」太后一把抓過焱堯的手,將他與汐兒的手握在一起,滿臉欣慰地笑道。
雨汐一驚,剛想抽回自己的手,就被焱堯握住了,只聽得他興奮地道:「謝太后恩典!堯兒一定會好好照顧汐兒的,請太后放心!」
「太后!」雨汐剛想開口制止,就被太后舉手打斷了:
「汐兒啊,哀家答應過軒兒,會幫他好好地照顧你,現在哀家將你交給堯兒,也算是對軒兒的承諾吧,你就莫要推辭了,好了,哀家累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雨汐還想說什麼,就看著太后一首蹙額,一臉疲憊哀傷的樣子,心想,現在也不是拒絕的時候,還是明天再說吧。
而且,她心裡還有一個疑問沒有解決。
因為范君宇與如霜的大婚在即,習武館的功課也就暫停了。翌日一大早的,凝嫣就跑來雨汐的房間,和她講最近發生的事。
雨汐對宮裡的事情向來都不感興趣的,但湘竹卻聽得津津有味的。
「玉修容死了,母妃說是因為她不聽母妃的話,跑去跟貴嬪娘娘吵架,差點害得貴嬪娘娘肚子裡的娃娃差點沒了……」
「莫婕妤瘋了,她好可怕哦,嫣兒也不知道她為何要罵母妃騙了她,好可怕的眼睛,嫣兒從來都沒見過那麼可怕的眼神……」
雨汐見她嚇得全身發抖,忙喝止住她:「嫣兒,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話;說些開心的事吧。」
凝嫣忙點點頭,低頭苦思冥想了番,才道:「最開心的是霜兒姐姐了,她每天都早早地去習武館,給師父準備一些東西,還經常跟我聊師父的事,說自己好喜歡師父,我就不知道師父有什麼好喜歡的,他都沒雨汐姐姐長得漂亮。」
湘竹不由得失笑,只有雨汐,一度陷入沉思中,似乎沒有聽到凝嫣後面的話。
「霜兒姐姐為了嫁給師父,還來求皇祖母呢,跪在皇祖母面前,跪了整整三天,皇祖母才答應她的。」
雨汐一驚,如霜也是太后最疼愛的孫女,為何她不答應她嫁給范君宇?雖說范家不是皇親,但其貴族地位在齊國也是舉足輕重的,嫁於他,絲毫都不委屈如霜啊。
心裡又是一驚,她何時那麼關心范君宇的事情了?
甩甩頭,似乎想要甩掉一些不應該在腦海裡存在的想法,便隨意地拿了本書,故作輕鬆地看了兩眼,不知為何,耳朵已經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