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要給臣妾做主啊!剛剛……臣妾只是顧著與修容姐姐聊天,沒有看到淑儀姐姐在那,沒來得及行禮,姐姐就……就……」說罷,就抽泣起來。
雨汐心裡一陣作嘔,她最煩做戲的人了。
玉修容忙搶先一步走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淑儀姐姐仗著自己生了皇子,還……還譏諷我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嗚嗚……」
皇后臉色一沉,看著曹淑儀的目光帶著幾分凜冽:「曹淑儀,後宮乃皇上休憩之地,你在這擾亂姐妹間的感情,擾亂後宮秩序,難道是要本宮治你的罪嗎?」
雨汐透過花叢,看見曹淑儀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臣妾……臣妾知罪!臣妾再也不敢了!」
「等下!」雨汐沒有想到自己會出聲,一向清冷的人竟然也會為人出頭,連她都想不通是為什麼。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往她身上投去。
「皇后娘娘不問事情原由,就聽憑這兩人的話來治這位……淑儀的罪,是否有失公允?」雨汐臉色淡淡的,語氣卻聽來有幾分冷峻。
皇后查卡拉氏似乎被她的眼神震了下,是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猶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直勾勾地逼視著她。
「原來是娉婷郡主,那依郡主的意思,如何才能公允?」皇后淺淺一笑,這是第一個敢公然挑戰她的威嚴的人,可笑的是,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孩。
奇怪,聽聞這個郡主在後宮從不理會別人,更不會自攬麻煩,怎麼今日竟會給人出頭。
玉修容和莫婕妤原本以為是誰,沒有想到只是個半點不大的小孩,就沒有放在心上。
雨汐走到莫婕妤和玉修容眼前,眼神凝視著她們足有十秒鐘,才道:「我待會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要同時回答,答不出來的話,娘娘,你就知道你剛剛如何有失公允了。」
後半句,雨汐是轉頭看向皇后娘娘說的。
兩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有點莫名所以。
雨汐故意離遠一點以免擋到皇后的視線,才道:「你們說,剛剛曹淑儀推莫婕妤,用的是哪只手?」
兩人一驚,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
「回答!」雨汐厲聲一喝。
「左手。」
「右手。」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雨汐冷然一笑。
玉修容兩人頹然地低頭,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在一個小孩子手裡。
「娘娘,你現在知道了吧,不是人云亦云的事實就是事實,現在你應該知道怎麼行使你的皇后職權了吧。」雨汐直逼皇后。
沒有那麼一刻,查卡拉氏會像現在那麼沒面子的,尤其是對方還只是個小孩!她一向以治理後宮井井有條著稱,現在竟然讓一個小孩掃了面子,臉上自是悻悻然。
咬了咬牙,便轉頭看向兩個罪魁禍首:「玉修容、莫婕妤,你們混淆視聽,差點陷本宮於不仁不義,從今天開始,禁足於寢宮中,為期七天!」
說罷,就揮手而去。
雨汐看戲也看完了,直覺剛剛皇后娘娘在說最後一席話時,有些針對自己,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她並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往前走了一段路後,感覺身後一串腳步在跟著,有點狐疑地回頭一看,是剛剛的曹淑儀。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啊?」雨汐有點不明地問道。
「臣妾……謝……郡主相助之恩。」曹淑儀有點怯怯地道。
曹淑儀出身宮女,地位卑賤,本來是麗妃為了綁住皇上的腳步的一件工具,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懷上龍嗣,還是兒子。
這個後宮自來就是母憑子貴,所以很快的,曹才人就升為了曹淑儀,位於九嬪之首。但因為其出身卑微,沒有什麼權勢,淑儀之名便只是虛掛著,冷嘲熱諷的聲音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
「你回去吧,我也不是為了幫你,我只是……算了,我走了。」雨汐也不知如何解釋自己剛剛的行徑,便要轉身,沒有想到曹淑儀竟然急切地跪在自己面前。
「郡主,臣妾……臣妾有事相求。」
雨汐一怔,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大禮有點不太適應:「你先起來再說。」
曹淑儀這才站起身來,臉上已經落了兩行清淚:「臣妾……臣妾出身卑微,在宮中毫無勢力,臣妾想……想投靠貴嬪娘娘,還請郡主引薦!」
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不能再過著縮頭縮腦的生活了,在這裡,她必須要學會堅強,否則就連一個宮女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雨汐有點不明所以,她一向對宮中的鬥爭都不甚在意,更不明白何為「投靠」。
「你們嫁的不是同一個男人嗎?都以姐妹相稱,還投靠什麼啊?不都是一家人嗎?」雨汐狐疑地問道,就像她失去雙親後去了王府,那才叫投靠吧。
曹淑儀見郡主一臉純真的樣子,不覺有點焦急了:「臣妾……臣妾一時之間也解釋不清,還請郡主將原話帶給貴嬪娘娘,求貴嬪娘娘救臣妾母子於水火之中!」
說罷,就轉身離去。
他們身處水深火熱中?雨汐一臉的迷茫,甩甩頭,算了,這是他人的事情,她只需要負責帶話就行。
待她將這句話帶給湘貴嬪時,已經是三天後了。那日湘貴嬪來鳳儀宮看望她,她便將曹淑儀的話原樣奉上,還不忘說了她就是告訴她那個產婆的來歷的人。
儷湘聽完,臉上陷入了一片沉思中。曹淑儀不失為一個好的幫手,最重要的是,她還有兒子。而她現在什麼都沒有。
在這個宮中,看職位之後還得看娘家的勢力,儷湘是從王府走出來的,至少還有穆王府給她撐腰,但是曹淑儀只是一介宮女,即使位置再高,也不會被人看起。
所以她要找湘貴嬪做靠山,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原是麗妃的人,但自她生完焱永後,麗妃就對她心生嫉恨了,處處刁難她,她想另找靠山,選中的是湘貴嬪。
「湘姐姐,你們宮裡面的人為什麼要鬥來斗去的呢?你們不是一家人嗎?嫁給同一個男人,這不就是你們要和平相處的理由嗎?」雨汐不明所以。
她在現代的時候很少看電視劇,小說也不看,只是約略地知道有「宮斗」二字。
儷湘無奈地扯動了下唇邊的笑容,眼裡寫著幾分寵溺,摸了摸雨汐的髮絲後,才道:「就是因為嫁給了同一個男人啊,我們爭的,就是這個男人的寵愛。」
原來是這樣,這麼簡單的事情她怎麼現在才想明白呢,不過似乎以前也沒有想過。
「那你是不是要把那個曹淑儀拉攏過來啊?你不怕她搶你的男人嗎?」雨汐天真地問道,想想,如果有誰跟她搶慕容軒的話,她會不顧一切地和她拚命的。
慕容軒……那日皇上說的話不知是不是真的,但只要還有希望,她都會等下去,除非讓她親眼看見,他真的娶親生子不再回來了。
儷湘只是揉了揉她的腦袋,便不再說話。這些事,沒必要讓她知道。還是讓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擁有那一份簡單而徹底的澄澈吧。
隔日,湘貴嬪就命人喚了曹淑儀過來,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道:「汐兒說,你願意投靠本宮?」
曹淑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臉上堅毅而肯定:「是的,臣妾願意與貴嬪娘娘同仇敵愾,站在同一條船上,只為保堯兒平安。」
儷湘早想到她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一個女人,在這個後宮鬥來鬥去的,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爭男人,一個就是為兒子。
曹淑儀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想自己的兒子當太子,她的目的,應該就是保護自己的兒子。
就像當初,她千辛萬苦地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麗妃那邊有玉修容、莫婕妤,而她,有柳妃,現在還有了曹淑儀,那就看看誰比誰厲害吧。
儷湘眼裡閃過一抹寒色,隨即便伸手熱情地扶起曹淑儀:「姐妹間,何須說這些見外的話,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嗯,謝謝貴嬪姐姐。」
「喚我湘兒便可。」儷湘甜甜一笑。
「湘……姐姐。」
歲月匆匆,花開花落,多少繁華消逝,唯剩瓊花玉漿、朝露晨曦,不更不變。
焱堯剛從書房裡出來,就直奔鳳儀宮而去。經過三個月的研究,他於昨天終於製作出了一個載人會飛的大布球。他把它命名為「躍月」。
他跑得滿頭大汗的,一到鳳儀宮,就直奔雨汐的寢室,敲了敲門,見裡面似乎沒有人答應,便用力一推。
隔著屏風,一個動人身影在後面。焱永沒有多想,就繞了過去,嘴裡興奮道:「汐兒,我成功了!我……」
「啊……」一個尖叫聲響起。
焱永瞳孔迅速擴張,全身的血液都翻騰起來,直逼腦門,人也呆呆地站在那,看著這一幕如美如醉的畫面。
雨汐剛從浴桶裡出來,身上只著一件披紗,白璧無瑕的身體若隱若現,被花香熏陶過的玉體冰肌瑩徹,滑膩似酥,甚是誘人。濕漉漉的髮絲垂在肩上,鬢雲亂灑,一雙手半掩酥胸,饒是一般男子都難抵其誘惑,更何況是焱堯。
他傻愣愣地站在那,臉上無絲毫的褻瀆之意,反顯癡迷、讚美。
「你還不出去!」雨汐迅速地拿起旁邊的外衫擋在胸前,厲聲喝道。
焱堯這才回過神來,迅速地退了出去,臉上的滾燙絲毫都不比雨汐的少。
待出了屏風後,焱堯趕緊把門關上,忙不迭地道:「汐兒你莫怕,我已經關上門了,沒有人會進來的。」
雨汐臉上滑下三條黑線,不過只是迅速地穿戴好衣裳,沒有理會他。她習慣在早上洗澡,湘竹剛好被太后喚去拿新衣裳了,沒有想到被這個傻小子撿了便宜。
不過還好,剛剛有披件輕紗。
整理完畢後,雨汐才一臉寒色地走出來,反倒是焱堯有點不好意思地站在那裡,撓著腦袋,訕笑道:「嘿嘿,我沒有想到你會在在早上沐浴。」
雨汐白了他一眼,冷然道:「你進來之前都不敲門的嗎?」
「我有敲啊,」焱堯急忙反駁道,生怕她生氣般,「我真的有敲,你沒聽到而已。」
雨汐懷疑性地瞪了他一眼,便坐了下來,焱堯奴性突現,急忙完彎身過去給她端茶倒水的,比太監伺候公主還慇勤,雨汐終於被他的舉止逗得掩嘴一笑。
焱堯心頭的石頭也落了下來,腦海裡不由得又回想起剛剛那一幕,臉頰一紅。
雨汐見此,就知道他又想入非非了,不免厲聲警告道:「你要是再胡思亂想,以後就不許來我這裡了!」
焱堯一聽,這個懲罰太嚴重了,急忙舉手投降道:「好好好,我答應你,我不想了,我不想了,要是不能來找你啊,我都不知道每天還能做什麼了。」
現在雨汐的門檻都快被他踏平了,別人要找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一定在鳳儀宮。他紫陽宮上下的奴才宮女們對這個已經形成了不成文的默契。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啊?」雨汐不想聽他的癡情告白,便問道。
焱堯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急忙;拉起雨汐的手腕就往外走:「你跟我到御花園去,我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雨汐沒有想到,會在古代看見熱氣球……確切的說,是熱氣球的雛形。
一塊巨大的輕紗被一群人展開來,幾乎將一張池塘都蓋住了,而繫在輕紗下面的是一個花籃,足以栽得下兩個人的花籃。
花籃被放置在臨時建起來的築台上,花籃下面,是一個大鍋,上面放著一些辨不清的物體。一個太監正手拿著火把,站在旁邊。
焱堯一臉激動地指著飄在池塘上空的輕紗說道:「這是本皇子為汐兒郡主製作的『躍月』,汐兒郡主,來吧,與本皇子一同享受飛起來的感覺吧!」
說罷,就一手放在後背,微微彎身,向雨汐伸出了另一隻手。
雨汐有點被感動了,被心裡那股淙淙溪流的喜悅而掩住了心智,不由自主地將小手放在他的手心,由他牽著,一步一步地走向築台。
跨入花籃,焱堯就衝著底下的人做了個手勢,剛剛拿火把的太監就在那個大鍋裡點著了火,幾個太監就走過去,一起抬起大鍋。
輕紗緩緩地展開,再升起,在雨汐的頭頂上,載著那個大鍋,底下還有他們的 花籃,一起朝天空緩緩升起。
那一刻,雨汐被一股莫以言表的喜悅填滿了心田,難以相信在現代還沒實現的夢想,竟然在古代,實現了。
望著底下的人變得越來越小,而前方的視野越來越寬闊,雨汐心裡的喜悅越來越膨脹,不由自主地朝著遠方,朝著天空,大喊道:「我飛起來了,我飛起來了!」
焱堯被她的狂喜感染了,更被她臉上洋溢的幸福感動了,在心裡不由自主地念道,汐兒,為了這一刻,三個月的披星戴月都值得了。
「開心嗎?」焱堯走過去,情不自禁地攬著她的肩膀問道。
雨汐沒有拒絕,反而一臉嬌笑地道:「嗯,很開心,謝謝你,焱堯!」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甜甜的聲音在他而耳邊響起,就像灌進了一股清風般,頓時就直達心底。
「快看,是湘姐姐!湘姐姐!」雨汐看著底下的人影,興奮地大喊道。
下面的人卻已經亂作了一團。焱堯不管不顧,眼裡心裡就只有雨汐那張笑臉,那裡還看得到他的母后被嚇得當場暈倒、父皇已下令出動了皇宮的鐵騎軍。
「汐兒,你真美!」焱堯情不自禁地讚道,一雙淺墨色的眸子裡寫滿了深情。然而雨汐一心沉浸在對遠處的美景享受中,沒有聽清他說的話。
好一會兒,待「躍月」越過了皇宮,朝郊外飛去時,雨汐忽然問道:「能飛去南國嗎?」
這一句話,就像兵刃直插焱堯的胸口。他沒有想到,雨汐心裡還在牽掛著自己的皇兄,他已經走了兩年了,她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心裡沒來由一股怒氣上升,語調不由得一寒:「不能,就是做再大的『躍月』,都不能飛到南國,而且,我也不會讓你去的。」
雨汐一聽這話,剛剛的喜悅頓時就消散了不少,寒眸一瞪:「你憑什麼生氣?」
她要等慕容軒,等了兩年,從一開始的滿心希望到漸漸失落,到灰心,到絕望,到恨意漸起,這些都是她的事,不關別人的事!
焱堯似乎也被長久以來的壓抑控制住了心智,雙手狠狠地一抓雨汐的肩膀,逼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神:「我憑什麼?就憑我等你了五年!從花園裡相遇到現在,足足五年!」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他就是花了這五年的時間,來等她長大。從他見到她的第一刻開始,他就發了瘋地愛上了她,愛上了那雙澄澈至淨宛如星月的眸子,愛上了那抹若隱若現宛如山澗清泉的笑容。
他所有的驕傲,他作為皇家子嗣的尊嚴,統統都拋棄了,只為眼前這雙瞪著他的眼眸。她是那麼的倔強,那麼的清冷,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住進她的心。
難道就因為她心裡早已裝了一個人嗎?
「汐兒,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會有一丁點的喜歡我?你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做,你才能正眼看我?」焱堯忽然迷了心智般,發出一連串雨汐回答不了的問題。
邊喊著邊加重手臂上的力道,痛得雨汐不由得皺起了小臉,焱堯卻惘若未聞。
他一心沉浸在一股莫大的失落中,這失落的根源,早在五年前就埋下了。
「你快放開我,你抓得我好疼。」雨汐不由得痛呼出聲。
焱堯卻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般,繼續說道:「汐兒,你嫁給我好嗎?你現在還有三年才及笄,可我真的等不了了,再等下去我會瘋的……」
一雙墨綠色的眸子裡露出了幾根血絲,直逼雨汐眼底。雨汐不得不迎視他的目光:「不好!我不會嫁給你的,我這一輩子只嫁給慕容軒!我只愛他一個人!」
這一句話,直接將焱堯心底最深處的慾望激發了出來,他忽然發了瘋的一把拉過雨汐,探頭就不顧一切地尋找她的唇瓣,大手則攫住了她的雙手。
雨汐被嚇到了,拚命地掙扎,狠力一推焱堯,卻不想一個踉蹌,花籃失去了平衡向她這邊傾斜,身子直線般往下一沉……
「啊……」雨汐嚇得大叫。
焱堯想也沒想地往下一躍,抱住雨汐的身體,兩人迅速地從半空中往下掉落……
焱堯看著下面的一堆亂石,大腦的唯一反應就是不能讓雨汐受傷,便毫不猶豫地翻身到雨汐的後面,落地的時候,只聽得一聲巨響,還有焱堯痛苦萬分的呼聲。
雨汐在最後一絲意識渙散的時候,似乎看到了有雙手,緊緊地摟著她的腰,很緊,怎麼掰都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