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會場的剎那,尹瓏就後悔了,也納悶自己為何要因那種芝麻綠豆的小事和洛雲飛起爭執,再仔細一想,說是爭執又好像是她在使性子,總而言之,她就是後悔了。
但她又拉不下臉返回會場,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邁向離開的道路,不過她卻故意地愈走愈慢,惋惜著自己沒能參加拍賣會,也懊惱洛雲飛為何不追過來。討厭,是不是戀愛中的女人都像她這樣愚昧?尹瓏兀自思忖起來。
不過稱之為戀愛好像也太言過其實了,她只是比平常多了點在乎,而心情有時會不尋常的悸動罷了,但這已令她蠢得超乎想像。
無眠的夜晚時在床上翻來覆去只因想他,肩膀會受傷也緣自於她想排解他對她造成的鬱悶,但此刻她徹底否認那些傻蛋行為,所謂的愛情不過是荷爾蒙的作祟而已。
該死!快追來吧!她不禁在心裡吶喊。天啊!再這樣掙扎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崩潰。心中的一個聲音訴說著對洛雲飛的愛,即使那是毫無道理,也找不到由來的情愫;但理智的心不要,它堅持鞏固對洛雲飛的戒心,因為總有一天他會厭倦她,當她不再具有吸引他的魅力時,又會有另一個女人取代她的地位的。
在他們發生關係之前,他身畔的情人總是不同,就連那一夜,她都是從別的女人手中奪過他的,或許不久後的某一天夜晚,某一場宴會,也會出現像她一樣的掠奪者,把他搶走。
到時她能夠若無其事地退出嗎?尹瓏停下了腳步,怔忡地望向彷彿無止境的街燈,到那時,她該走的路也會是如此輝煌嗎?她心情波動地問著自己,她為何又讓煩悶的心事俘虜了神智?難道是愛他更深了,所以她心裡更恐懼會失去他?此刻的她只找得到這個答案。
「瓏。」洛雲飛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結實的雙臂緊緊地將她擁住。
被人出其不意地抱住,尹瓏當然不可能乖乖聽話,展開雙手想擺脫他的鉗制,右肘狠狠地往後一撞,但他敏捷地躲開了。
「在想什麼?這樣的你連只大象都可以在你面前從容走過而不被你發現。」洛雲飛的唇低俯在她耳邊,嘲諷的語氣激怒了她。
「閉嘴!」尹瓏餘怒未消地吼回去,明白他是故意的。
洛雲飛從來不接受別人的命令,無視她高漲的氣焰,反而邪笑著挑逗道:「你怎能如此無情?我還想告訴你,你美得讓我忍不住想在這裡擁有你。」
「低級!」尹瓏這次是用左肘使力往梭一撞,結結實實地抵在洛雲飛的腹部,趁他震愕時,從他微鬆的臂彎中脫身而出。
「罵得好!」洛雲飛咬牙笑著稱讚,看著她惱怒的麗顏,納悶著她怎能如此無情的攻擊他。
「活該!」原本想關懷一下他的疼痛,但靜默了一會兒後,尹瓏決定不要示弱。
「你都是這樣對待身邊的人?」挑眉俯睨著媳,洛雲飛對腹間的抽痛一笑置之。
「不一定。」尹瓏迎視他。
其實她原來的怒焰並沒有這麼噬人,但只消想到他輕佻的態度,和自己不能自拔的深陷,她就不由得惱火;再想起過去為他而做的那些蠢事,她更是想哭。
洛雲飛唇邊勾起淺淺的笑意,將她的柔荑輕執回自己掌中,語氣輕柔道:「無所謂。但你別再氣了吧,已經把我打成這樣,你也該消氣了。」
他貼心的話語總能讓女人化為柔水,對於這一點沒有人比尹瓏更清楚的,在目睹他女人換過一個又一個的日子裡,她強迫自己學會視而不見。
她不再堅持,露出淺笑,額頭靠在他的胸膛,低語道:「說夠了我們就回會場吧,我想看看再走。」
「可以。」洛雲飛笑著回答,手臂親匿地擁著她,再度回到拍賣會場。
洛雲飛和尹瓏回到會場坐定時,已經是第四件物品的拍賣,接下來全是一系列的中國古物,引不起洛雲飛半點興趣。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尹瓏身上,見她的眼眸頓時發出訝異喜悅的光彩時,他的眼光也隨之看向拍賣台上。
那是塊通體血紅的玉,散發異常柔和的光澤,小巧精緻,在雪白的天鵝絨托盤上更顯絕色。
「這件拍賣品具有四百多年的歷史,傳說是玉玲瓏中的「玲」。據專家鑒定,如果是玲瓏合而為一的話,市價約能攀到美金十萬,但原主人多年來遍尋不到這對「碧血寒」中的「瓏」,今夜希望以底價至少三萬美元脫手,現在各位來賓可以開始喊價。」主持人解說完後伸手向台下的客人邀價。
「五萬!」同樣是首排貴賓席的另一端響起低沉老邁的叫價聲。
人群中一陣騷動,紛紛訝異著那老者喊價之快速與果斷,並且第一價錢已達「玉玲瓏」的一半價值,更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尹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在場或許沒有人會在意區區五萬美金,但她在乎,因為她心裡極欲買下那塊「玲」,和達克給自己的那塊「瓏」配成一對,讓它們重新成為真正的「碧血寒」。
顏岱哲心中也清楚,他看過尹瓏所持有的那塊玉,比台上拍賣的那塊「玲」色澤更深,雕刻的圖形也非常相似,連形狀都相去不遠,只要是看過的人,都會明白那是同一對的「玉玲瓏」。
「五萬一。」尹瓏舉牌喊價,金額不敢加得太快,因為她不想花顏叔的錢,而她自己的積蓄卻非常有限。
「七萬。」果然老人又很乾脆地再出高價。
「七萬一。」尹瓏不甘示弱地再喊,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她必將那塊「玲」得到手。
對於不成雙的「玲瓏」,在場的客人收購的意願都不高,只是偶爾湊湊熱鬧地喊價,金額逐漸喊至二十萬美元,最後只剩尹瓏和老人在競爭。
洛雲飛環臂抱胸,輕鬆地靠在椅背上,饒富興味地看著尹瓏,一抹笑意輕掛在唇邊。其實他很想幫她如願,但對手是友財團總裁威列斯基,因此這時他還不想蹚這淌渾水。
喊價到三十五萬美金時,尹瓏沉默了,再喊下去她就要用光她個人戶頭裡的錢。雙眸很仔細地再將台上的「玲」看過一遍,心痛地咬牙將它拱手讓人。
此時顏岱哲越過洛雲飛,輕聲地向尹瓏詢問道:「讓顏叔幫你?」
洛雲飛聞言有些一納悶,側首直盯向尹瓏,等待她的反應,見她緊抿著雙唇黯然搖頭時,他的心突然抽痛了下,感受到她心裡的痛苦掙扎。
「不了,顏叔,有機會知道手上那塊玉是成對的已經很幸運了,再加上知道『瓏』有個身價幾十萬美金的夥伴,就足夠了。」尹瓏很不捨地再看「玲」一眼,聽著主持人第二次確定拍價的喊聲。
「四十萬。」洛雲飛渾厚的嗓音令全場為之震動。
「不要,」尹瓏猛然扯住洛雲飛的臂膀,急急地搖頭阻止。
伸指輕抵住她的唇瓣,洛雲飛在她耳邊柔語道:「它值得。」
「那是對我而言。」尹瓏想叫他打退堂鼓。
「對我也別有意義。」談話中洛雲飛不忘喊價,從容的姿態有著勢在必得的自信。
「我不會接受的。」尹瓏眼看價格逐漸走高,決斷地拒絕洛雲飛的好意。
洛雲飛微聳肩地一笑,不留餘地的戳破她的自尊心道:「我也沒說是為了你呀。」
「你——」尹瓏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氣呼呼地瞪著他。
「我什麼?我可以自己保有它,誰說不同的人擁有就不叫成雙成對?」洛雲飛輕描淡寫卻頗富玄機地說道。
喊價到九十萬時,尹瓏忍不住想發脾七。洛雲飛也因多次喊價而顯得不耐煩,他轉頭向顏岱哲道:「派人過去請威列斯基總裁讓步,就說我們有不得不要的理由。」
「真行。」顏岱哲好玩地笑了聲道:「威列斯基總裁剛才也差人傳話過來,他說今晚如果你能讓他得手,從此以後雙方的合作關係,他願意提供更多的利潤。」
「他都這麼說了,就到此為止吧。」尹瓏乘機勸道。
「不!」洛雲飛斷然拒絕,再將價格創新高。
尹瓏知道勸說無用,認識多月她早熟悉洛雲飛不擇手段的行徑,遂起身離座,從皮包裡掏出原本厲於她的「瓏」,走到威列斯基的面前,直視著他一隻精明的老眼道:「如果你肯放棄那塊『玲』,我無條件的將這塊『瓏』送給你,可以嗎?」
尹瓏突如其來的舉動震驚在場眾人,她將「瓏」懸呈在威列斯基的面前,昂然地看著他。
看著眼前色澤呈現暗血紅色的「瓏」,威列斯墓又驚又喜,不敢置信此刻所發生的事,他拾頭將視線投注在尹瓏的臉上。
突然一隻寬闊的手掌將尹瓏的手連「瓏」都收在掌心內,洛雲飛冷冷地附在尹瓏耳邊道:「如果你就這樣將它送人的話,我會讓你嘗到後悔的滋味。」
「這是我的私事,你管不著!」尹瓏幾乎噴出怒火的眸子撓釁地看向洛雲飛。
「那就試試看。」猝然間他靈巧地奪過她手上的玉,在眾人目瞪口呆的同時,從容不迫的將玉綁在從口袋拿出的小刀柄上,並將刀射向一面白牆上。
「你想幹什麼?」尹瓏氣急敗壞地問道。
洛雲飛狂放不羈地笑一笑,輕佻地斜睨著她說:「你以為呢?想不想賭賭看我能否將它擊碎?」
「不要!」尹瓏的聲音因驚嚇而急促。
洛雲飛毫不理會她語氣裡所含的濃濃恐懼,他向一名距離不遠的保全人員招了招手,在對方走至他身邊時,他出其不意地拿出對方掛在腰際的手槍,故意露出一抹朋友似的溫和笑容道:「兄弟,借你的傢伙用一用,不介意吧。」
根本沒給對方回答的機會,洛雲飛轉向尹瓏微笑道:「要不要賭?」
人群紛向兩旁躲避,顏岱哲卻連忙上前勸道:「少爺,別鬧事,老爺人也在場。」
「閉嘴。」洛雲飛把玩著手中的槍,斜睨著尹瓏,「你猜它會碎成幾塊?」
視線轉而來到白牆,他左臂舉槍瞄準「瓏」,扣下扳機,連著四發子彈嵌進「瓏」四周的白牆。
他笑著埋怨,「真是的,不是自己的東西用起來還真不順手,要不是規定不能攜武器人場,它現在就不會是完整的了。」
言下之意好似該感謝這場宴會的主人。而主人巴克先生這時意會輪到自己發言了,才開口好聲道:「洛先生,看在我的份上,請把槍放下好嗎?」
「可以。」洛雲飛一副「有何不可」的表情讓巴克先生鬆了一口氣,怎知他前話方落卻又道:「有借有還嘛,巴克,記帳,我總共向你借五發子彈。」
「不要,」尹瓏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擋在「瓏」前面,硬咽道:「這是達克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求求你別毀了它,以後我會聽話,不會再違抗你,我求求你……」
眼前的人兒眼圈紅透,洛雲飛的心也隨她落下的淚珠陣陣抽痛,這種感覺幾令他窒息。
他將手槍交給身旁的人,走至她面前,將她擁進懷裡,柔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別哭了好嗎?已經結束了,你瞧!」
手臂越過她的背後,他從小刀柄上解開繫著的玉,放回她的手裹,雙掌合著她的手要她真實感受。「它還是完好無缺的不是嗎?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