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韓毅榮與韓玉娥出了來,見了夢燕,趕緊過來拉了她便要走,夢燕不解,問:「爹爹、姑姑,你們怎麼會在此的?」
榮王與萬真在身後同時歎了一口氣,為夢燕擔憂起來,榮王道:「唉,真不知道待會她知道了一切後,會怎樣面對自己的人生,自己叫了十多年的娘親竟不是生她的人,而自己叫了十多年姑姑的人,如今卻要改口叫娘,最可悲的是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大家閨秀,卻到頭來,自己的娘親卻只是一個連小妾都不如的女子,而且這女子與他的父親還是兄妹關係;我真怕她一時會接受不了啊!」
「放心吧,她會挺過去的,她心地善良,如果讓她知道她的雙親當時也是有苦衷的,我想她會笑著接受的!」
可是當韓玉娥將一切告訴了夢燕後,夢燕當場就傻了,慘白著一張臉,不斷地往後退,嘴裡一個勁地說著:「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騙我……」然後便往來時的路上猛跑起來,萬真馬上跟上。
直跑了幾里地,實在跑不動了,她才停了下來,一下癱坐在地上,邊喘邊痛哭了起來,臉上已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淚水。萬真在她身旁坐下,就這樣放任她哭著,直到最後,她哭累了,萬真才說道:「哭出來了,好點了嗎?」
夢燕抬起頭,目光厭惡地看著萬真,說:「你早已知道一切,為何不告訴我,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話對不對?難怪上次你約我前去榮王府,想來便是那一次對不對?你們這算什麼,拿我當傻瓜看待嗎?」
萬真開始耐心地向她解釋:「我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了一切後難過,我們也是為你好,你爹娘都很愛你,不想你受到傷害,他們沒有錯啊?」
「你說的『爹娘』指誰?是京城的那個假娘親,還是指裡面那個自我會叫人時,便一直叫姑姑的女人?我可以接受我娘不是自己親生的娘,但我不能接受我的父親與自己的妹妹有了……有了私情!」
「夢燕,你姑姑與你父親並沒有血緣關係,他們有了感情也不足以為奇,你該為你姑姑著想一下,難道她每次聽你叫她『姑姑』的時候,她不會難過嗎?我敢保證,這些年來,你每叫她一聲『姑姑』,她的心便會刺痛一下,比起你來,誰會更苦?而受著這樣的苦的人也不止你姑姑一人,還有你從未見過面、也不知道彼此存在的妹妹,你已在他們的保護傘下過了這麼多年幸福的生活了,也是時候為他們做點事了,夢燕,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夢燕不再說話,只是用手抱了頭,不斷地哽咽,看得出是內心正在進行一場矛盾的掙扎。直到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夢燕才抬起頭,目光看著前方,悠悠地道:「好吧,我去!」
萬真這才放鬆了下來,展開笑容,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剛要催她快走,她卻站著完全不動,萬真以為她又改變主意了,便緊張地問:「怎麼了?」
夢燕尷尬地道:「腳又痛又酸,我走不動了!」
萬真笑了,說:「你呀,剛才只顧著拚命跑,這下好了,走不回了吧?好吧,我背你!」夢燕也不客氣,萬真一彎了腰,她的身子便趴了下來。
當還是被綁著的鳳琳見到夢燕的那一剎,她竟驚得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夢燕走到她身邊,誠懇地說道:「妹妹,我能這樣叫你嗎?這麼多年來,我做夢都想著能一個妹妹或是弟弟來與我做伴,只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原來打我出生時,我便真的有一個妹妹,妹妹,回家吧,不要怪爹娘,他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
夢燕還沒說完,鳳琳便吼道:「你給我閉嘴,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被拋棄的不是你,你當然可以在這裡說風涼話啦,怎麼,你這樣跑來是想向我炫耀嗎?告訴我,你有多幸運、多幸福?我告訴你,我不希罕!家?家是什麼?這麼多年來,我都是獨來獨往,火裡來,刀裡去,我不需要家!」
夢燕畢竟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經她這一吼,她頓時委曲起來,將身子靠著萬真便哭了起來,榮王看不過了,走過去,對著鳳琳就是一巴掌,說:「你到底還想傷害多少人你才甘心?這幾日來,你的爹娘小心翼翼地討好你、給你關懷、給你父母之愛,如今你姐姐大老遠地跑來勸你、與你相認,你還是這樣的態度,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原諒你的親人?不錯,你是很慘,但這個世上慘的人多了去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渴望一份親情,可你倒好,親情就在眼前,你視而不見也就罷了,但為何要句句帶刺、你何時才能收起你的刺?」
「我沒要求他們來討好我,我一早便說了,我不希罕這份親情,我不希罕,你們聽到沒?討好我?給我關懷?在哪裡,就這樣綁著我,算是討好我,給我關懷嗎?你來試試?你又沒經過家破人亡、被人拋棄,你怎能知道這其中的滋味,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榮王臉上帶了傷痛,那是一段他不想記起的歷史,他說道:「實話告訴你,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經歷的是比你更為悲慘的生活,我父親有很多妻妾,自然地便有了很多的兄弟姐妹,大家都想繼承父親的家業,於是整日裡便是你爭我奪,為了那份家業,兄弟之間不惜手足相殘,爭到最後,自己的親兄弟一個個當著自己的面死去、原先擁有的一切也漸漸被自己忽略,終於有一日,我也成為了活著的兄弟殘殺的對象,我帶著我的娘家逃出了家,半路上被追兵發現,我與自己的娘親失散了,我自己也不小心落入了殺手的手中,我以為我死定了,可是想起自己的娘親還在受苦,我便對自己說:活著,一定要活著!我受盡了一切非人的折磨,幾次欲求給自己來個自行了斷,但每一次娘親的臉龐便出現在眼前,迫使我有了求生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