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各有所思,這向來人聲鼎沸的鑒月軒,第一次這麼安靜。
「皇額娘不要莫邪了嗎?」三歲大的莫邪,已經可以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不再如兩年前只懂得隻言片語。他聽的出,國師想要帶走他的皇額娘,皺著眉頭癟著嘴,輕輕拉拉若瑜的衣服問到。雖然他盡量表現的像個男子漢,可畢竟他才三歲。硬要裝大人的模樣還是讓人覺得心疼。
「皇額娘不會不要莫邪,皇額娘會常常回來看莫邪!」若瑜蹲下,以和莫邪同樣的高度直視著若他的眼保證到。
「皇額娘不在這,父皇會欺負莫邪!」莫邪指著雨候哲控訴。
若瑜把臉轉向雨候哲,希望得到他的保證。可雨候哲卻假裝沒看見的把臉轉向另一邊,因為他知道,這是莫邪在為挽留若瑜而做努力。
「莫邪,你要知道,你是太子哦。總有一天,你要獨當一面,你不能永遠活在皇額娘的身後!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父皇,也是你的榜樣!當你遇見他的時候,不要害怕他,而是要戰勝他!只有比他做的更好,你才有資格接手他的王位!皇額娘會一直站在你的身後,在你真的需要的時候推你一把,但,不能一直這麼倚賴著皇額娘,知道嗎?」
或許對一個三歲的孩子說這些有點太早,但是卻不能不說。不是為了和炎離開而給自己找借口,而是身為一個帝王的繼承人,莫邪必須要學會處理事情,做娘的,不能永遠把孩子護在翅膀底下,若不讓他獨自面對天空,那麼,即使是蒼鷹,也會無法翱翔……
「皇額娘不在,沒有人疼愛莫邪了……」說破了,莫邪只是個孩子,被寵愛是他所翼盼的。
「不會的,皇額娘即使不在你身邊,卻也一樣愛著你呀!還有你母妃,你父皇,茹嬤嬤,水依她們,都會陪著你,愛護你的。」是不是這兩年裡把莫邪護的太緊了?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他心裡唯一的依靠……
「皇額娘不在,父皇不會多看莫邪一眼;母妃只會對父皇說『是,臣妾知道了』,如果有一天,莫邪做錯事,父皇要殺莫邪,母妃也不會站出來替莫邪說一句話;茹嬤嬤每天只顧著和白御醫吵來吵去,跟本不關心莫邪;水依只是個丫鬟,莫邪有事,她有什麼能力保護莫邪?莫邪不要他們,莫邪要皇額娘。」一大竄的話說出來,莫邪早已經哭成了淚娃娃。第一次,若瑜見莫邪哭成這樣,心也不由得軟了。
「你們看看你們自己,在孩子心裡成了什麼樣子?!」若瑜一手護住莫邪,一手指著一干人等訓斥著,那疼惜的淚在眼裡轉了又轉「莫邪,皇額娘問你,你愛皇額娘嗎?」在這孩子心裡,竟沒有人值得信賴。若瑜竟不由的聯想到父母去世後的自己。
「愛,莫邪最愛皇額娘!」
「莫邪希望皇額娘留下來保護莫邪,陪伴莫邪,卻放棄自己的幸福嗎?」
「莫邪可以讓皇額娘幸福!」摸掉那不爭氣的眼淚,莫邪男子漢般拍著小胸脯保證!
「孩子,皇額娘擁有你,就是最大最大的幸福了!可是,那是屬於親情一類的幸福,和愛情不同……如果莫邪希望皇額娘永遠陪著你,放棄另一種幸福。那麼,皇額娘就不走了!因為皇額娘如莫邪愛著皇額娘一樣的愛著莫邪!勝過愛一切的愛著你!」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勝過一切!她無法拒絕莫邪的要求,因為愛著他,勝過愛自己!
「皇額娘記得要回來看莫邪……」莫邪不願意讓皇額娘離開!但他更想讓皇額娘幸福!因為孩子對娘親的愛,同樣勝過一切!兩年的相處,若瑜無微不至的關懷早已經取代了生身之母。每每遇到困難,挺身而出的永遠是皇額娘,而自己那親生的母妃卻只敢躲在角落偷偷哭泣。她懦弱的不敢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孩子!或者說,她愛父皇多過愛自己!
因為皇額娘不顧一切的愛著自己,自己也同樣愛著皇額娘!
母子之間的愛,是讓彼此幸福!莫邪不要成為阻擋皇額娘幸福的壞孩子!
白虎為若瑜開了仙緣,其實也不過就是在若瑜手掌上動了下手腳,這樣,就可以隨時和他們聯繫了!感覺有點類似現代的手機,只是不用撥號……
次日的清晨,清風遐邇。送別人依依不捨,叮囑著一定記得要回來探望!
若瑜左顧右盼,終不見雨候哲和莫邪。
雨候哲不來,若瑜能理解,畢竟自己的皇后和別的男人遠去天涯,他不願意看見這一幕是理所當然的。可是莫邪,為什麼也不來送送?!是生氣了?他怪皇額娘了,是嗎?隱隱覺得心裡不安,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她並不是要拋棄莫邪!是不是她的離去讓莫邪覺得是背叛,拋棄?
「放心吧,小孩子鬧彆扭罷了!我和小茹會好好的照顧他!」白虎瞧出若瑜的心思,開口安撫著。
「太子是個懂事的孩子,他會明白的!」小茹搭腔。
什麼叫夫唱婦隨?!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白虎和小茹。
「可畢竟他才三歲……」兩年的朝夕相伴,若瑜早把莫邪當做親生。這樣的母子別,真的讓她心有不捨。
「若瑜,時候差不多了。」炎輕輕環住若瑜的腰,提醒她該出發了。
若瑜輕輕點頭,和送行人再次依依惜別後,跟著炎出發了。
三步一回頭,直到那帝苑巍峨消失於視線。
莫邪果然沒來送她!一定在生她的氣……
若瑜的心揪著,眉頭也皺了起來。心事想的出神,冷不防炎在自己眉心啄了一下。
抬起頭來,對上炎滿是愛意的眼神,竟也亂了心神。情郎近在咫尺,讓若瑜不禁紅了芙蓉面。心跳加速的她,另開自己的臉,不再直視他的眸。
「我們要去哪裡呢?」說點什麼來打破尷尬吧。若瑜隨口問著。
「你想去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終於,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看著她了!三年前她將自己雪藏,躲起來不見人,讓他飽嘗相思苦;兩年前她出關見人,自己卻成了雨之國的國師,礙得身份,他只能硬生生的忍住抱起她的衝動。今天,她終於和自己離開!回到自己身邊,做自己的方若瑜!這是一個讓他盼了三年的願望!
「我想回棲鴛小築。」若瑜不假思索道。在她看來,那裡才是家!
炎只笑不語,輕輕點頭。莫不是心有靈犀?!若問他此刻想去哪裡,答案也正是棲鴛小築!
若瑜縱身一跳,又上了炎的背!久違的舉動讓炎的心裡滿是動容與幸福!
「目標,棲鴛小築!準備,出發!」四年前的一幕又再上演。佳人在背,炎『飛』的賣力。偶爾故意急轉,時而故意提速。若的背上佳人驚呼連連,手上力道又加了幾分,拚命的抱住炎,免得自己被甩了出去。
若瑜沒有注意到,炎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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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之國的氣氛遠不如若瑜現在的晴朗。
似乎全世界的烏雲都籠罩在這裡了。
鑒月軒裡,雨候哲坐在若瑜最常坐的窗邊,望著若瑜最常望著的風景,可惜,景在人不在。若是讓她知道,自己今天沒有上早朝,肯定又會插著腰訓斥一番,然後硬把自己推到朝堂之上。想著若瑜那有點潑婦式的溫柔,雨候哲的臉上,不禁柔和許多。
莫邪趴在皇額娘的床上,回想著皇額娘在這裡哄自己入睡,陪自己玩耍的一切。彷彿只要多想想,下一刻皇額娘便會從屋外端著水果進來。可盼來盼去,進門的除了那戰戰兢兢的丫鬟,就只有風……如果皇額娘在這,看著自己這般孤獨,一定會跑過來唱著好聽的童謠,來陪自己玩耍!
共處一室的父子倆,誰也不理誰。各自己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