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以前的方慈,在相府能老老實實待個兩天就很不錯了。但是皇后說了不讓我出門,所以相府裡都有人看著我,說不定在暗處還有皇后的眼線。
我百無聊賴地讓雪雲拿了古琴隨我去園中撫琴。
這相府空氣極好,到處有鳥語花香,雖是寒冬歲月,卻也不覺寒意,暖意融融。我找了個陽光正好的地方,就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坐下,將古琴放於雙腿之上,輕輕撫奏: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
相隨相依,映日御風。
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
相親相戀,與月弄影。
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
但願與君長相守,莫作曇花一現。
我隨著旋律輕輕吟唱著,不覺眼角已有淚痕。
此時的南宮越又在做什麼?他是否也如我念他這般念著我?
「少爺……」正當我沉浸在回憶中時,雪雲對著我身後喚到。我轉身看見方恩,他一臉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哥哥……」這是我進府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叫他。
「小慈,你終於肯叫我了!」他一激動,過來拉我的手。雪雲將古琴從我身上拿開,退到一邊。
我低頭抿嘴而笑。
其實親情這般溫暖。
「你這首曲……有太多無奈,恐怕你心中所想之人,未能與你長相守啊。」他明白我歌裡所唱之人是南宮越,而非南宮宣。
我低頭不語,這個真心待我的大哥哥給我一種久違的溫情。如果當時爸媽能給我生個哥哥或姐姐,或許在那個年代裡我還能與之相依為命。
他看我不說話,又開口道:「小慈近日可有想起什麼以前的事嗎?」
我默然搖了搖頭。
他的眼裡劃過一絲失望,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來,」他起身拉我往一處桃樹下走去,「這棵桃樹是我們小的時候父親親手種的,每年開花結果的時候,我們都會到這裡來摘桃子吃,那個時候我總笑你個頭小,摘不到,你就假裝哭,我只好把摘到的桃子給你吃……」他像陷入回憶一般,臉上有幸福的笑容。
「呵呵,原來我小時候就那麼壞了……」我輕笑著看他。
「不止呢,每次如果我不帶你出去玩,你就會去父親那裡告狀,把我又跟誰誰誰打架的事說了出去,我每次都免不了挨打,後來只好乖乖地偷偷帶你玩。」方恩說著寵溺地看著我,他還真有做哥哥的樣子,有一絲感動不覺在我心裡滿滿升起。
他又帶我走到園中的一個池塘邊,池水有些微藍,我們坐在池邊的石頭上,我望著他,他歎了口氣,眼神有些迷離地說道:「你和太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裡。」
我微微愣怔了一下。
他接著說:「那是一個夏天,天氣很熱,你一個人躲在這裡納涼。我從宮裡回來,帶著太子來玩,他那時才十七歲,你才七歲。你為了涼快把頭髮全都綁在頭頂上,露出了後脖頸,太子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的後脖頸的蝴蝶胎記,他好奇去摸,你卻用力把他推進了池子裡,他爬上來之後就跟你鬥嘴,誰知道你們後來越鬥感情越好。太子最後一次來府上的時候你才八歲,他告訴你以後不能來了,要用功讀書練武,他對你承諾,等你長大了就會來娶你,之後你們一直都未再見……」
我不禁恍惚起來,我跟南宮宣第一次在鵝城宴春樓裡見面就鬥上了,是因為真的方慈的原因嗎?而我脖頸後面的蝴蝶胎記他也是早就知道的?難怪那晚在皇宮涼亭裡,方恩說我脖頸後那個蝴蝶胎記為證時,他的臉色那麼複雜……
我陷入沉思,方恩的話對我毫無作用,一點點回憶都沒有。
我望著一湖碧水,如果說這輩子情非得已嫁給南宮宣,那麼,來世,我與南宮越可否還有相識相愛的緣分?
如果真有輪迴一說,那這輩子我欠南宮越的恐怕只有來生再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