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沁不理她,又將頭轉向了出窗外。
她和小玉,一起進的宮,從永巷到未央宮,從黎宮到長門宮,二人一直相依相隨。雖然蘭沁並沒有將一切秘密都告知小玉,可是卻從未懷疑過她的忠心。
卻不曾想,原來,她亦是有別的身份,別的目的。
明霆,是她的主人!
可是,小玉卻似乎一直要努力保護自己。
想到這些日子的情份,蘭沁不禁歎了口氣:「你起來吧!」
「美人……」小玉眼中噙滿了淚水。
蘭沁依然不看她:「你愛上了他,你愛上了明霆,是吧?」
「我……」小玉沒想到蘭沁會說這樣的話。她亦不知道自己對明霆,到底是怎樣的情懷。
「否則,你怎麼會願意為他,身入深宮?」就像自己,若不是身負血海深仇,又怎麼會摒棄一切進宮?
「小玉只想報恩。」她不知到底什麼情愫,那便是報恩吧!
蘭沁將頭轉向了她,緊緊盯著她的臉,半晌,才緩緩地道:「你原本的計劃,不是要將我誘出宮,對吧?明霆一定覺得,你這麼美艷的面孔,一定會將皇上迷住,對吧?」
小玉被蘭沁猜破了心思,低下頭去,不語。
「為何又改了主意?」蘭沁問道。
小玉慢慢抬起頭,那雙絕美的眸子裡還閃著淚光:「美人對小玉好,小玉不會做對不起美人的事!」
蘭沁盯著她的雙眸:「真的是這樣?還是你的真心早已經給了明霆,所以,再也不會接受別的男人?」
小玉錯愕,竟無法回答蘭沁的話。也許,她的心中,真的是這般想的,只是她自己,卻沒有察覺。
蘭沁苦笑:「女人,總是會被情所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凌印,羅寧!她都動過情!即使知道自己的任務,卻還是不可救藥的陷入溫情。
凌印,羅寧……
想到此處,心中突然一陣絞痛,只覺渾身冰涼,冷汗從全身冒出,疼到不能呼吸!
這是怎麼了?
她蜷起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呻吟。
「美人!」小玉見蘭沁如此,心中卻是明白,蠱毒發作了!
可是,卻毫無辦法!祖母下的蠱,只有祖母知道該如何解。若是別人試著去解,只會讓中蠱者喪命!若是蠱不解,便會伴人一生,發作的時候,生不如死!
小玉吸了口氣,一掌砍向蘭沁後頸,暈睡過去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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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走了一個月。
凌印坐在案後,看著從荊江傳來的鷂書,心中放心下來。
她並沒有受到傷害。這樣就好!
「陛下,荊江國使者到了!」張多壽在殿下躬身道。
「這麼快!」凌印抬起眼來:「青寧呢?」
「青寧將軍在殿外候著呢!」
「讓他進來!」
「諾!」張多壽躬身退下。
「皇上。」青寧走到他的面前。
「你說,明霆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凌印緊蹙著眉。
青寧深深望著他,過了片刻,方道:「陛下,若是明霆真有不軌之心,您要如何?」
凌印捏緊拳頭:「朕不會讓他得逞!」站起身來:「走,我們去會會使者!」
「參見太后娘娘。」張多壽在宣室殿外,見太后走來,忙迎了上去。
「皇上呢?」太后扶著宮人的肩,站住身問道。
「回太后娘娘的話,皇上正與青寧將軍在內殿議事。」
太后走進大殿。
「兒臣見過母后!」
「末將參見太后。」
太后一揮手:「都退下。」
一時間,所有人都向外退去。殿內只剩凌印。
凌印直直的站著,身著繡著金絲團龍的白色錦袍。
「母后今日,又有何話要對兒臣說?」凌印的言語冷漠。
自從上次,太后阻止他懲罰皇后薛玉樺,母子的關係便開始生疏起來。
或者,兒子對她一直很疏離,不過是她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
可是,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他,為了大漢的天下!
即使他現在不明白,但終究有一天,會懂得!
她看著他的臉,心中生出一絲悲涼,可是,她又生生將這份悲涼壓了下去:「凌兒,哀家聽聞,荊江國又派使者過來了?」
凌印道:「母后也知道是為何而來了吧?」
太后緊緊凝視著凌印的雙眸,他的眼睛像極了自己,有一絲嫵媚的鳳眼。
可是,這雙眼睛裡,現在儘是她看不透的東西。
「絕對不能放了陳梅君!如果她回到了明霆身邊,又會多了一股不安分的勢力!」她語氣強硬:「你知道,我們是多麼不容易才坐到這個位子!母后再不允許有任何人威脅你的帝位!」
凌印心中一怔,想說什麼來反駁她,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母后為他做的一切,他又如何不知?
只是他年輕氣盛,她給他的,未必是他想要的。
可是,畢竟是母后的一番苦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兒臣明白。」
太后依然望著他的面孔:「明白就好。」可是心中卻默默念道:凌兒,你真的明白麼?你知道母親是怎麼在後宮中九死一生的走過來麼?你知道母親為了保護你們失去了什麼嗎?這麼多年,絲毫不敢鬆懈!只有你的地位穩固,再無人可以動搖。你們兄弟姐妹的性命不再受到別人的威脅,母后才能夠安心啊!
轉身便要向殿外邁步,卻聽他在身後道:「母后!」
她回過頭。
他的臉上是痛苦糾結的表情:「如果父皇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做?」
太后一怔,並沒有想到他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片刻,她才緩緩的道:「他自然會以大局為重!」
凌印又道:「那母后呢?母后不會傷心麼?」
太后不語,又過了半晌,才道:「哀家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的牽絆!」她看著他的雙眸:「凌兒,你確定你沒有愛錯人麼?你知道她到你身邊的目的!你確定,她會把真心給你麼?」
凌印震驚了。
太后的話,是他從來不敢想的!
他不敢想她不是真心,那種痛,竟是像有人用刀將他最寶貴的東西從他心中生生剝離一般!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恭送母后。」一轉身,向內室走去。
太后亦轉身向外走去,嘴角微揚,露出了一抹讓人無法察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