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花少滾遠點 第3卷 求你別再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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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澄闊輕輕地用溫熱的毛巾擦拭寶藍如玉的臉蛋,望著她深鎖的眉頭,冷毅的俊顏上泛出罕見的柔光,只是目光在掃到她雪白脖頸上的掐痕以及身上其他傷口時,陡然變冷,寒意噬骨。

    唐澄闊不敢想像寶藍都經歷了些什麼,他這些天都在想,自己究竟能為她做點什麼呢。

    這個小女人因為自己,這段時間所遭受的無妄之災太多了,他都沒有自信她能像從前那樣明媚動人,身上的傷,還有心上的傷,他該怎麼修復?

    雨來得猛烈去得也迅速,很快地恢復晴朗的天氣,唐澄闊推開窗戶,呼吸帶有泥土青草味道的空氣。

    寶藍那張憔悴傷感的小臉兒經過這些日子的治療,總算恢復了一絲生氣,她正在慢慢好轉,醒來漆黑的眼珠子會跟隨唐澄闊的身影轉動。

    「唐澄闊……」

    那雙渙散的眼瞳終於有明亮光澤,她望著英挺的男人,白唇輕輕開啟,只是一個名字,卻足以令瑞與唐澄闊感到莫大的歡欣。她終於認得他。

    綁匪在她身上注射了可能會損傷到腦部神經的毒品,她這一覺,睡得實在太久了。

    「感謝你如此堅強,感謝你醒過來!」

    唐澄闊抱著寶藍,內心的苦澀有絲絲的稀釋,他想跟寶藍說些話,她的眸子卻又黯淡了下來。

    但這沒關係。只要能夠清醒,就算一天只說一個字也沒關係。

    「唐澄闊,俊恩呢,俊恩呢?」

    她之所以被注射那些迷幻劑,就是因為擔心李俊恩,掙扎得太厲害,這會兒腦袋清醒了,她抓住唐澄闊的手臂,萬分擔憂的問。

    唐澄闊握緊了拳頭,咬碎了牙齒,半餉才回答道:「他沒事,好好的。」

    「真的?」也許下意識裡也希望聽到這個答案,寶藍反問一句,心裡卻不那麼難受了。

    「真的。」他慢慢的撫摸她蒼白的臉頰,她那麼虛弱,再受不得半點刺激了。

    施竹閔抱著一束藍色妖姬走進了寶藍的病房,她是算準時間來的,發過誓要讓寶藍付出代價,此番自是來給最後一擊的。

    聽說這個女人精神不正常,這麼看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兒,看見她淡定到似乎不認識她的樣子,施竹閔勾唇一笑。

    「認不住我不要緊,認得出自己就行了。」

    那被綁架的記憶寶藍想不起來,施竹閔將那段精彩的視頻存了下來,遞給寶藍觀看。

    生命裡有一些及其重要的東西被狠狠的碾碎,來不及補救,也無法再呈現。

    寶藍感到一陣窒息,沒辦法呼進新鮮空氣,她難受的摀住心口。

    女子暴露的五官精緻動人,白皙的光滑皮膚,長長的睫毛和紅潤的嘴唇,是她,竟然是她。

    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她咬緊舌頭唯恐發出難受的shen-yin聲引來施竹閔的嘲笑。

    「你都這樣了,阿闊還會要你麼?就算阿闊要你,伯母會接受你嗎?寶藍,回焰城吧,萊姆島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施竹閔和她有仇,她不能聽信她說的話,咬牙死撐著,她狠狠地瞪著她,將花瓶裡的藍色妖姬丟在地上,吼了一聲:「你滾!」

    那聲音過於歇斯底里,她心裡迫切的希望施竹閔能盡快離開這裡!

    揪緊的心臟隱隱生疼,血的味道蔓延整個口腔。事情真的朝最壞的方向發展。她該怎麼辦,難道要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

    施竹閔睜著透亮狡猾的雙眸,露出得逞的笑容,欲邁出病房的一剎,她又說:

    「現在走,也許還能見李俊恩一面,像你這種人,竟然有男人願意為你去死,果然有一套哈。」

    寶藍踉蹌著走進洗手間,滑坐於地,她覺得胸口就像是吞了一把藥嚥不下去卡在喉間一樣,努力調整著呼吸,她試圖讓自己好過些。

    手機在寂靜的洗手間響起致命的鈴聲。寶藍打開收到的視頻短片,猶如一記重錘。

    熟悉的面孔,纏綿赤-裸的雪白胴-體,限制級的畫面。手機正播放著**,主角正是她。

    寶藍任由手機滑落在地,耳旁聽著自己諷刺的吟哦叫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咬破的嘴唇溢出血液,即使閉著眼睛淚水仍舊無法抑制的滑落。寶藍把頭往後仰靠在牆上,一記悶響。她不停重複著這個動作,力道越來越大,企圖以自虐來減輕心裡的苦澀感。

    眼睛紅腫得厲害。她含了一口清水在口中,腥腥的,有點疼痛。後腦勺傳來的暈眩使她的視力變得模糊。

    她拿出手機,倔強的,發狠的,將那段視頻刪除,然後丟進了水裡,對著鏡中驚慌失措的自己,自欺欺人的狼狽一笑。

    施竹閔最後一句話仍在耳邊迴響,她心裡隱隱的不安,手腳不由自主地發顫,她爬上床,將自己裹成一條蠶蛹,在被子裡小心翼翼地呼吸著,有點神經質。

    醫院裡,唐澄闊又發火了,原因是寶藍的病情忽然惡化。她不肯吃喝,身體的狀況十分糟糕,一切打回原形。

    現在還有誰能救她呢?

    唐澄闊很心痛,她握著寶藍的手哀求著,「求你,別再傷害自己好嗎?」

    唐澄闊還想說點什麼,門口的保鏢卻傳來聲音:「簡先生好。」

    簡臨熙進來了,他帶來了食物和鮮花,花是康乃馨,這是會給寶藍帶來很多回憶的花束。

    李俊恩注重生活品質,他喜歡花,會給自己買一束花放在家裡,嗅其芳香,欣賞其嬌媚。他總是坐在窗邊那張蘋果色的沙發中,雙腳伸長放在桌上,攤開手中的厚重書本閱讀,桃花眼裡盛滿陽光,炫白的牙齒閃閃發亮。他抬頭望向寶藍的時候,眉目裡都是柔情。

    「寶藍又躲起來不肯吃東西了嗎?」

    簡臨熙如沐春風的聲音傳來,他笑著走進病房,那句話多麼熟悉,從前在孤兒院,他就是用這樣無害寵溺的語氣同她說話。

    唐澄闊為了寶藍中斷了會議,這事兒等候在萊姆島的華人領袖都知道,簡臨熙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對寶藍他是關心的,此趟前來,也是應了唐澄闊的要求,嘗試看看是否能開導這個小女孩。

    寶藍意外地睜開了眼睛,掙開唐澄闊寸步不離的手,她喊了一聲哥哥。

    寶藍比想像中堅強,這點令唐澄闊感到特別安慰,他朝簡臨熙打了個照面,讓出了空間,走出病房。

    簡臨熙坐在寶藍身邊,開玩笑說:「唐澄闊那小子真壞,寶藍,你悶壞了吧?」

    「哥哥,你能帶我離開嗎?」寶藍現如今只想確認一件事,她嘗試說服唐澄闊,他卻總避而不答,這令她更加不安。

    「你想離開?」簡臨熙訝異地挑了挑眉,甚是意外。

    寶藍點點頭:「我想回去,你能不能,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裡?」

    「你想去哪裡?「簡臨熙頓了一下,面色凝重的說「我不知道萊姆島具體是什麼情況,但以唐澄闊目前的處境,不能冒險,你是他的軟肋,只有呆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寶藍聞言靜默了,她抱著膝蓋,縮進冰冷的殼裡,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如果想要離開這裡,寶藍,首要條件是,你必須先好好照顧自己,懂嗎?」

    簡臨熙將她散落的髮絲捋在耳後,寶藍淡淡地嗯一聲,陽光下,那傾城絕美的小臉蒼白而無力的低垂著,明明是個悲情的景象,卻反而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美感。

    簡臨熙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

    簡臨熙離開了,唐澄闊回到病房陪伴寶藍,他不指望她能像以前那樣與他相處,寶藍卻給了他大大的驚喜。

    她乖乖吃飯,按時吃藥,他說話時她的眼睛亦跟隨著他的動作。

    唐澄闊高興地俯身親吻她的額頭,她並沒有閃躲。他感到可疑,仔細盯著她的眸子,赫然發現她空洞的眼眸裡沒有靈魂跳動的火焰。

    又是夜,夢中李俊中槍倒下滿是鮮血的畫面印在腦海裡,寶藍驚醒過來的時候,唐澄闊守在她身邊睡著了。

    她悄悄地丟掉了剩下的藥丸,不想再吃那些催眠的藥。總是在夢裡經歷一個又一個悲傷的夢,醒著或睡著其實沒有區別。

    她忽而掀開被子,似夢遊般悄悄離開了醫院。

    她不知道還能相信誰。只想要找到比她清醒的人,能夠告訴她所有事情都還好好的,李俊恩還好好的活著。

    唐澄闊早就支開了保鏢,從她踏出病房的那刻就跟在她身後,他隱約猜到寶藍要做什麼,也沒有阻止,只是默默地跟著她。

    她的靈魂日復一日的蒼白,這麼下去只會在沉默中腐爛。唐澄闊在做這樣的決定前也經過一番痛苦掙扎,但長痛不如短痛,她必須面對現

    實,否則永遠無法得到安寧。

    「你是找李俊恩嗎?他中槍死了,新聞都有播啊,你難道不知道嗎?……」

    寶藍來到李俊恩的公寓,保安員這麼回答她。聲音鑽進她的腦子,然後像蟲子一樣啃食她的腦髓。

    「他是盛大的學生,很了不起的,真可惜這麼年輕就死了……」

    那種感覺如同霜凍的夜晚,手碰到金屬時觸電般的顫慄。寶藍搖頭,心臟彭彭彭彭地狂跳,她忽然拔腿就跑,不敢相信保安員說的話。

    ………

    李銀次站在高樓的玻璃窗前,身上籠罩著一股黑暗的氣息,他永遠無法忘記那血腥的雨天,李俊恩全身是血,臉頰烏青,嘴角溢血,滿臉是遭毆打的傷痕,右腿嚴重骨折,銀次只是輕輕碰到,他就已經痛不欲生。

    這樣的他竟然還能向他微笑,他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只是用最後一絲氣息斷斷續續地說:「銀次哥,幫我,幫我照顧她……」

    李銀次緊緊地抓住他無力的手,眼睛跳動著血紅色的凶光,他怒吼:「你自己起來照顧她!李俊恩你要是敢死,我絕對不會放過簡寶藍!絕對!你給我起來!」

    李俊恩勉強地微笑,他說:「你不會的……你是我最好的哥哥。」

    李銀次眼睜睜地看著李俊恩的生命跡像一點點地消失,他失去了理智,抓著俊恩的身體瘋狂地嘶吼,以為這樣他就能醒來,但無濟於事。

    命運的轉盤在那一刻停止,屬於李俊恩的時間已經燃燒殆盡。

    李銀次沒有流一滴眼淚,他輕輕呢喃:「俊恩,不要怪我,我絕對不放過她,都是因為她,你才會死。」

    李銀次在等待,等待那臉色慘白慌亂失措的女孩向他走來,他慢慢地從高級的沙發椅中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簡寶藍。

    她很瘦弱,神情憔悴,昔日靈動精明的眼眸如今是枯槁死灰。

    他走過去抓住她的手,那麼用力,彷彿能聽見骨頭粉碎的聲音。

    她顫抖著聲音輕聲問:「銀次,俊恩呢?他在哪呀?」

    李銀次冷笑,他的笑容是陌生的寒冷,寶藍不解地看著他。

    他猛地將寶藍拖走,搭電梯,開跑車,踩油門,車子飛快地行駛在荒涼的馬路中央。冷風吹亂了寶藍的頭髮,她的頭腦變得清醒,她顫抖著,手抱住頭。

    車子終於停下來,她慢慢地抬起頭,發現自己身處於風景清幽莊嚴寧靜的墓場。她捂著嘴巴,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尖叫。

    李銀次很快地下車來到她面前,他毫不留情地將她拖下車,寶藍拚命掙扎,她蹲在地上不停地搖頭,怎麼也不敢相信事實。

    「你不是想見俊恩嗎?我這就帶你去見他!」野獸的咆哮聲在靜寂的墓園傳開。

    「不會的,不會的……」她仍在自我欺騙,明明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你究竟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俊恩這麼愛你,可是你呢?」

    銀次甩開寶藍,悲傷化為憤怒的火焰。

    「簡寶藍,要不是你,他不會死得這麼慘!」

    她只是搖頭,只是啜泣,摀住耳朵逃避的行為徹底激怒銀次,他把她拉起來,將她拉到一塊新墓前,要她正視墓前李俊恩的相片。

    寶藍忽然止住哭泣,迷濛的淚眼中映照著俊恩帥氣的面容。墓碑的相片是李俊恩,死去時那麼年輕,該有多少悔恨與遺憾。

    她顫抖的手指想要去觸碰相片,但遲遲不敢伸去,多希望此刻是在夢中,觸碰時全為幻影。

    天那麼藍,微風裊裊,嫩草輕輕搖晃,她的手終於碰到墓碑,冰涼,粗糙,真實。

    她睜圓眼睛,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心中的水晶球徹底破裂,碎片割傷各個角落。

    曾經那麼寵愛她的深情男子如今躺在冰涼的土地裡,與她天人相隔,實在不是她所能接受得了的現實。

    李銀次看著她麻木的流著眼淚,忽然跪在李俊恩的墓前,放聲嘶吼,他想要折磨寶藍來平衡失去兄弟的痛,但是他多麼可笑,這樣做李俊恩就能活過來麼?

    苦澀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她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以為已經結痂的地方被揭出尚未痊癒的猙獰傷口,撕心裂肺的痛楚逼得她喘不過氣來,原來不是夢境,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寶藍,你知道俊恩臨終前說什麼嗎?他拜託我照顧你,照顧你這個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

    「阿闊他放不下你,恐怕也會是這個下場,你要是死了,就再沒有人能威脅到他!」

    李銀次知道唐澄闊跟在後面,存心繞了幾道彎,如此一來,等到他趕到了,他該說的應該也說了。

    所謂軟肋,對於唐澄闊這樣的上位者來說,只有兩個結果,一則是毀,二則是藏,李俊恩死的時候,李銀次有過要毀了寶藍的衝動。

    到底這個小女孩是無辜的,又是唐澄闊怎麼也放不下的女人,李銀次想了很久,此番便是來說服她的,若是就此嫁作他人之妻,也就能遠離這些禍端了。

    寶藍倚靠在墓碑旁,忽然做出了過激的動作。她的頭猛地撞上堅硬粗糙的石碑,破皮溢出的鮮血沾在碑上,怵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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