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喜房裡,只有我坐在床上,四周連個陪侍的丫頭都沒有。不同於賈府的喧鬧,忠順王府僅是象徵似的放了幾掛鞭,正廳宴請幾位貴客便算了事。
頭上的蓋頭悶得我發慌,剛想扯掉,卻聽到屋外傳來推搡的腳步聲。
「毓少爺,今兒個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必須要睡到喜房裡。」
「為什麼?我喜歡睡到自己的房間。」
「哎呀,少夫人還在等您呢。」
「少夫人是誰?她為什麼要等我?」
「少夫人就是少爺的娘子。」
聲音裡透著極不情願,我知道這是我的那位傻夫君。
門推開的剎那,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這種感覺很奇怪,像似六月天的飛雪,來得突兀又玄秘。
外頭的人我看得不是很真切,恍忽中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被兩個纖瘦的丫鬟推到了我面前。
「恭喜少爺、少夫人新婚之喜。」小丫鬟們討巧的說著。
我始終不作聲。
「時辰不早了,還請少爺少夫人早點歇息。」生怕麻煩似的,說完這句話後,兩人就閃身出了喜房。
眼前的身影動也不動,有點舉足無措。依照規矩,我該是要等他掀喜帕,但瞧他這木訥樣,估計我坐到結婚週年怕也掀不去。
一把扯下頭上的東西,眨了眨眼睛,先是看到一件雪白的衫子,是飄塵的白,細看起來竟像是女裝,儘管房裡沒有一點風,衣擺卻會偶爾飄動。又或者是他在發抖。
他的身材很高,由下至上,慢慢抬起頭,對上他臉龐的瞬間,我先是一楞,接著「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他的頭髮梳成了女子常梳的兩個鴛鴦髻,上面插滿了珠釵飾物。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脂粉,兩邊臉頰抹著腮紅,嘴上的胭脂更是紅得誇張。一對有些狹長的眸子也用眉筆勾勒出妖冶的形狀。
想不到忠順王的世子竟有這種癖好。不可否認,儘管他的女人造型誇張又好笑,但他真的很美,比寶玉的陰柔之美更勝三分。特別是他眼中的羞怯與惶恐,連我這個真正的女人瞧了,都不禁有種想要保護他的衝動。
他扭著手裡的帕子,咬著下唇畏懼的低下頭。我收住笑,盡量放輕聲音,「你就是顏少毓?」
悄悄看我一眼,他卻沒有反應。
我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抬眸緩緩點點頭,可隨即卻又搖了搖頭,囁嚅數次方開口道,「她們說你是我的娘子,可我卻不知何為娘子。」
很好,要的就是這樣不懂人事的丈夫。
我滿意的笑笑,看著僵站在原地的他,遂放鬆道,「娘子就是你最親密的親人,日後府裡的人再親,也親不過你的娘子。懂了嗎?」
我想起了傳說中的大灰狼與小紅帽的故事。
顏少毓似懂非懂的盯著我,卻不如先前那般畏縮,「比爹和哥哥們還要親嗎?」
朝旁邊挪了挪位置,朝他伸出手,「坐這裡。」
他的言行舉止的確異於常人,又是女兒裝示人,我對他慢慢排除了戒備之心。完全就是姐妹狀說著貼已的知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