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喜堂。
座上珠璣照日月,堂前黼黻喚煙霞。
榮喜堂內通透明亮,兩排十六張交椅上僅在位首兩列坐了兩人。茶几上香霧繚繞,悠悠清香沁人心肺,可空氣中瀰漫的緊張蕭然,卻打破了這午後的靜謐。
陽光斜射進來穿過堂中,有些錯落的打在墨非潔白的衫子上,折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暈。他的嘴角,始終上揚,掀起疑似看透塵世,睥睨萬物的嘲諷弧度。目光隨意慵散卻不失尊貴,透過微睜的縫隙睨著對面的人,「二哥,你以為找來北靜王會有用?」
墨非站起身,走近廳中那副東平郡王親手所寫的對聯下,開口道,「你沒聽說嗎?他們磬朝的皇上,已欲查辦賈府。以忠順親王為首,此事勢在必行。縱使那些郡王極力袒護,賈府終是難逃其噩運。」他回過頭,傲然一笑,「二哥早該認清時事,切莫找錯了盟友。」
祗離冷酷的面容始終緊繃,眸底的寒意直達心底,「哦?是嗎?忠順親王可也不是個甘心居於臣下的老實人,與這樣野心勃勃的盟友結盟,三弟也要小心才是,免被其反噬。」
「呵呵,多謝二哥關心。」墨非絕美的狹長鳳眸,輕佻的眨了眨,「林黛玉,我是要定了。」
祗離冷冷一笑,「我拭目以待。」
這時,賈政自外走進,看看兩人恭敬道,「二位公子,請隨我來。」閱人無數的賈政當然看得出,他們絕非普通人。且不說二人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卓然霸氣,單就北靜王與忠順王府世子的態度就不難窺出一二。
墨非篤定的笑笑,「二哥先請,」
祗離未答言,起身就出了廳堂。
賈政引著兩人來到賈母的屋裡,裡面已經是站了一地的人,皆是賈府裡的主子小姐們。賈母居中,兩邊的座上分別坐著水溶與忠順府的世子顏少卿。
賈母見幾人走進,忙命丫環看座於下方。略有混濁的雙眸,掃了眼底下,方道,「我有一事要宣佈,今兒難得北靜王與世子都在,順便沾沾貴氣。」微頓,又道,「林丫頭是我那個苦命的女兒唯一的骨血,算來在我這也住了幾個年頭,如今已過及笄,也該給她尋門好的親事。蒙忠順親王不嫌,派人來提親。我尋思著,趁我這婆子還在的時候,給林丫頭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再者說,這等親事那是打著燈籠也沒地尋的,哪有不應的道理。所以,我已應允了忠順王府,本月十八便將林丫頭嫁過去。」
話中雖有高攀之意,但賈母臉上卻全無半點喜悅神色。再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親外孫女,要她去嫁給一個……哎,這要她如何全捨得啊。但如今這會,她是萬不敢得罪忠順王府。
座下一片靜默,眾人臉上各異。倒是鳳姐兒爽聲笑道,「繼寶兄弟後,咱們賈府又要辦喜事了,這等好事咱們可要好好操辦著。老祖宗若放心,就還交給我去做,定會辦得風光又體面,讓金陵城裡的那些姑娘小姐們,只有艷羨我那林妹妹的份兒。」話鋒一轉,卻又好奇道,「老祖宗是要將林妹妹許給哪位世子啊?」目光飄落到顏少卿身上,「該不會就是……」
顏少卿抬抬眸,面無表情道,「是舍弟,顏少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