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祗離竟會派人來接我們。
紫鵑忙把東西遞給他們,然後便摻著我趕緊跟在後面,這裡畢竟是大觀園。我和紫鵑拎著大包小包,終是惹人耳目。
才剛轉過彎,便看到一輛馬車,一人說,「這是公子準備的,請姑娘上車。」
我與紫鵑上了馬車,靜靜的等在那裡。
時間不大,車簾便被掀開,祗離神情自若的坐進來,吩咐一聲,「走吧,」
車伕喝了聲,馬車便緩緩前車。
默默的坐了半晌,我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紫鵑不時的朝外張望著,看得出,她對這賈府還是有些留戀,畢竟是從小生活的地方。我僅是呆過幾天罷了,感覺倒不及她來得強烈。
看了眼坐在對面閉目閒適的祗離,我輕道一道,「謝謝,」
他睜開眼瞄過我,又閉了上,「北靜王已向賈府言明,今日要帶你回姑蘇,順道去祭林大人。」
這件事竟能驚動北靜王?我吃驚道,「若是我不再回府呢?我離賈府一事,豈不是牽連到北靜王?」
他眉睫輕顫,又睜開眼,這回卻是定定地看著我,「你以為偷偷摸摸的溜出府,就會神不知鬼不覺?你在賈府的另一份可是林如海之女,單這層關係,就足以讓你終老於此。你在今日消失個不見人影,他們也定會懷疑到北靜王身上。索性,不如直接與他們吱會一聲。依北靜王的身份地位,賈府的人尚不敢說個不字。只是,日後怕是會麻煩了。」
我被他的話說得雲裡霧裡,根本就聽不明白,這會與北靜王扯上什麼干係?再者說,賈府明著不待見我,可為何又死不放人?
等等!林如海生前曾是巡鹽御史!
我怎會將如此重要的信息遺漏?
巡鹽御史是巡檢鹽道、徵收鹽稅的重要官職,可是個肥缺。每年經手的白銀都達數百萬兩,這只是明面上報朝廷的,暗地裡有多少不得而知。
林如海任此職間,私下會斂多少財富則是個迷。
可是,若從賈府對她的態度,及祗離這番話聯繫到一起,答案顯而易見。
林家人丁單薄,林如海膝下無子只有黛玉一個女兒,他逝世時黛玉才十來歲,是賈府出面代她盡一切孝職。可黛玉卻沒從林家承繼到哪怕是一丁點的家產。如今,她想回姑蘇老家,他們的態度又堅決到容不得商量。這當中有何緣由,怕是不為外人道。
可這又能與北靜王扯上什麼關係?那樣一個處世圓滑謹慎的閒王,會為了我出面沾上這些敏感的問題?
我靜下心來,慢慢思索。鳳姐兒似乎很忌憚我與北靜王接觸,細緻到想要瞭解我們都談了什麼。如此說來,北靜王對林如海的家產並不是無所覺。若是我沒有猜錯,能引得賈府和北靜王關心的這筆財產,應是相當寵大。
祗離只是睨著我,似乎已看出我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我會隨北靜王走嗎?」我望向他,冷靜發問。北靜王不會毫無條件的幫這個忙。
北靜王會出手相助,我只會想到兩種可能。一是財產還未盡得賈府手,仍有大筆可供他挖掘;二是財產被賈府全部斂收,他則需化身仁善之王,代我這名孤女討回公道,逼得賈府吐出這筆錢。
祗離未作回答,而是挑眉問道,「你要隨他走嗎?」
盯著他,我搖了搖頭,「我不願作為他們爭奪財富的籌碼,」
他像似被挑起興致,身體前傾,饒是有趣的看著我,「你不擔心我是另有所圖?」
「我信你,」莫名的,我只是信他。
祗離微怔,深邃的眸底變得更加令人難以捉摸,他重新倚靠回原位,將頭靠在馬車上,閉上眼睛有些慵懶的說,「你的臉色不好,最好是歇一會。」
我毫不自知的扯動下嘴角。
「姑娘,」紫鵑挽住我的胳膊,指了指他,小聲道,「我也相信,公子不是惡人。」
不經意的,我竟看到他不自在的別開臉。
馬車漸快,掀開簾子一角,我看到寫有「敕造寧國府」的匾額,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