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和鳳姐兒一聽,倒一時忘了反應,自己背地裡行的事不但被我當場揭穿,還反斥其不周。
這還是那個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多行一步路的黛玉嗎?
終究是自己的外孫女,我這番話又說得至情至真,賈母少不得又是隨我一塊唏噓,「我怎會不疼你這沒了娘的孩子呢,原是怕你心裡有別的想頭,才沒與你說。想不到,孩子倒想得這般透,也枉我們這堆婆子污了你這顆心啊。」
賈母都這樣說了,鳳姐兒隨即也圓過話來,「可不是,妹妹也別往歪處尋思,咱們還不是擔心你這病,橫豎也是為了妹妹著想,怕你氣到嘛。妹妹既能如此通情理,倒是嫂子多心枉做了小人,嫂子給你賠不是了。」
這屋子裡,上有老太太和太太,圓滑處事的鳳姐兒,將責任一股腦的攬到自己身上。
見她滿臉堆笑,我自是見好就收。抹乾了淚,嫣然一笑,「鳳姐兒這是在取笑我,哪有嫂子賠罪的道理。別設計著讓我出園子才是。」藉著談笑的勁,將她方纔的目的一併道出。
我走,定是我想走,旁人誰都做不了我的主。
鳳姐兒一怔,隨即大笑,「我這個林妹妹啊,病了一場後,倒像是換了個人兒。可這張嘴啊,還是比刀子厲害。」
我公然表了態,不會成為寶玉與寶釵的絆腳石,賈母自是樂不得,,鳳姐兒也滿眼笑意。
見賈母樂得開懷,王夫人不動聲色的陪著訕笑幾聲,臉上卻暗藏著幾分厭惡。我只是淡漠掃視,全然不將她的那點心思放在眼裡。
她不待見我,我對她也未存多少好感,不過是個佛面魔心的人罷了。
去水月庵的事,她們再無多一句。臨出來前,只是叮囑我安生靜養,就連鳳姐也差人準備些藥膳,稍晚的時候送過來。我知道,我讓她們放了心。
出來時,紫鵑始終默不作聲。我與太太們在屋裡說的話,她該是聽到了。
「紫鵑,」我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你我姐妹二人,心裡可不該有解不開的疙瘩。」
「姑娘,」紫鵑抬頭看我一眼,才又垂眸,「姑娘既已知道二爺與寶姑娘的婚事,也已猜到二奶奶的用心,姑娘真就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成親,而不在意嗎?」
我微微歎息,信步前行,「注定的宿命,妄加改變的結果,只會是增加兩人的痛苦而已。」只因我親眼見到那株絳珠與神瑛的前世之緣,繼續糾纏下去,苦的卻是淚不完,恩不盡的黛玉。
之所以選擇在此時留下來,也是身為黛玉的我,要負責替她還回這一世的債。按照書中原定,寶玉大婚後,黛玉便氣鬱而終。那時,我便不再肩負此責。
「紫鵑希望姑娘別總因著二爺的事,堵在心口傷及身子。可是,姑娘如此說放便放得下,紫鵑卻又可惜了這得來不易的好姻緣。也不知是該勸姑娘,還是該遂了姑娘的意。」
對於我突然轉變的心緒,紫鵑一時是接受不來的。這點我很清楚,上前挽了她的胳膊,安慰似的笑笑,「紫鵑,個人有個人的造化。記得我說過嗎,你捨棄的,恰是你得到的。」
紫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