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情總裁太毒辣 第5卷 番外篇(十七)
    夜晚的街心公園冷風肆虐,一高一低的兩道人影靜靜的站在那裡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將影子拉得更長。

    火點一閃一閃的,地上已是堆滿了煙頭,如果這事發生在五年前,慕瑾絕對不會這麼安靜,可是現在五年已經過去了,滄海早已變成了桑田,而有些以為會刻骨銘心記住一輩子的恨彷彿也已漸漸消融了。

    「你……你到底找我要幹什麼?」沐晗戰戰兢兢的問道,看向他的眸子驚恐中帶著迷戀,自從她知道花逸雪嫁的人不是慕瑾後,她就一直在東飄西蕩的躲著,她知道有人在找她,也知道她如果出來了,等待她的不會是好結果,現在她終於忍不住了,卻沒想到事隔多年,她竟然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看著她,慕瑾的眸子沉靜如水,在暗夜裡,如寒星般的光芒將她密密的籠罩,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裊裊青煙時,慕瑾突然笑了。

    「你……」沐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這個時候她寧願慕瑾是冷冰冰的對她,而不是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笑。

    「你在怕我?」微微挑了挑眉毛,慕瑾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了下來,雙腿交疊,胳膊橫搭在椅背上,「你不是說我們是同學嗎?坐吧,老同學見面總要好好聊一聊,對不對?」

    沐晗的身子抖動的更加厲害,如深秋的一樹黃葉,在狂亂的秋風中瑟瑟發抖。

    「我……我當初真的沒……沒說那個孩子是你的,真的沒有,你相信我,好不好?好不好?」沐晗「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面前,剛剛停歇的眼淚再次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那僅有的幾片都可以忽略不計的布料在狂風的吹拂下翻飛,雙手環胸,沐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起來吧,我沒有怪你。」慕瑾輕輕的說道,事情過都過去了,還說這些事做什麼?屬於你的逃也逃不掉,不屬於你的求也求不來,就這樣吧,只要她幸福就好。

    「真的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那樣,真的沒想到。」沐晗的淚更加的洶湧肆虐,在臉上匯成了一條條小溪蜿蜒而過。

    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幾年不見,她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臉的憔悴不說,身上的那份高貴和嬌媚也找不到了,這還是以前的沐晗嗎?這些年在她的身上又發生過什麼?「你起來吧,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你真的不怪我?」沐晗小心翼翼的問道,抓緊衣角的手在微微使力。

    「你走吧,路上小心。」說完,慕瑾緩緩的站起身,風呼呼吹過,凌亂了他一頭的碎發。

    清冷的月輝將他的影子拉得更加修長,在夜幕下,他宛如神祇,再一次讓沐晗瞪大了眼睛。

    在走了幾步後,慕瑾再次轉過了身,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遞給她,「拿著用吧,以後那種地方不要去了,你不適合那裡。」說完,他大踏步的向停車場走去。

    沐晗靜靜的看著他,不知不覺間眼睛漸漸的模糊起來,如同一層輕霧將眼睛慢慢圍攏,淚,又一次落下,只是這一次,她的唇邊有了淡淡的笑意。

    慕瑾,你就是這樣,想讓人忘記又談何容易。將卡小心的收起來放進貼身的衣兜裡,她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寬闊的柏油路面上,慕瑾使勁的將油門踩到底,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沐晗的第一眼,他的心就軟了。風呼呼的從開啟的車窗灌進了車子裡,那曉蝶涼的冷意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凌晨兩點,可是客廳裡仍然燈火通明。

    「媽,你怎麼還沒睡?」一邊換下鞋子,慕瑾輕輕的問道,難道說……

    「瑾」一看見他回來,風曉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裡,泣不成聲。那往常水汪汪的眼睛此時一片紅腫。

    「出什麼事了?你先別哭啊,爸呢?他在哪裡?」慕瑾向四周看了看,可是周圍的氣息安靜的讓人心慌。

    「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不要我們了,不要我們了。」風曉抽抽噎噎的說著,淚,落得更凶。

    「什麼意思?」慕瑾一怔。

    「我們終究還是爭不過那個女人,沒想到到頭來,他還是走了。」風曉仍是斷斷續續的說著,不過慕瑾卻是明白了,爸爸終於要去找他的幸福了嗎?即使這樣的幸福是建立在另一個女人的痛苦之上。

    「他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風曉用力的撕扯著他,將滿腔的怨怒一股腦的發洩到了他的身上,鼻涕和眼淚交織一起塗抹在了他昂貴的西裝上。

    「好了,別哭了,我扶你上去休息,明天我會去找爸爸談的。」慕瑾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無疑爸爸是一個多情人,但是對於媽媽來講,他也是一個絕情人。

    「瑾,你要找他回來,知道嗎?我們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在臨睡前的一刻,風曉仍是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角,一臉的乞求。即使睡著了,那長長的睫毛上仍然有淚珠在閃動。

    慕瑾一直靜待著她熟睡後才為她掖好被子退了出去,來到陽台上,靜靜的點燃一支煙,他深吸了一口,曉蝶涼的空氣連帶著煙味一股腦的侵入了胸腔,讓他再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如黑絲絨般的夜幕上只有點點星光點綴其間,那清冷的月光在一大片濃雲飄過的時候被完全遮住了,留給世間的是濃濃的黑暗。

    「爸,你真的要這麼做嗎?」正午的陽光射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看著裊裊升騰的熱氣,慕瑾一臉平靜的看向坐在對面的男人,沒想到幾天不見,他憔悴了那麼多,不過精神卻是從來都未有過的好。

    「你這是在怪我嗎?」端起咖啡杯,輕輕的啜了一小口,慕洛一臉淡然的看向兒子,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所以並不需要隱瞞什麼。

    「這樣對媽媽不公平。」三十多年都可以攜手走過來了,即使那沒有愛,可是只要能看見對方也是好的,但是現在呢?

    「我知道,我這輩子注定了是要欠她的,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她,只是這輩子,我想真真正正的為自己活一次,一次就夠了。」說完,慕洛將視線轉向了窗外,眸子裡是他從未見過的狂熱。

    那一瞬間,慕瑾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是的,爸爸沒有錯,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或許也會這麼做,只是苦了媽媽。難道愛情的世界裡注定了誰付出的多,誰愛誰多一點,誰的傷就多痛上一分嗎?

    「照顧好你媽媽。」慕洛再次回過頭,臉上有著一絲微微的笑意,縱使不能相守,只要能時時看見她也是好的。

    「我會的,可是你……真的決定了嗎?」慕瑾的話仍是有一絲猶疑,低下頭的時候,有一聲不自覺的歎息逸出。

    「我或許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我今生已經負了你媽媽,這次我真的想好好的活一次,她沒有接受我,但我還是願意守在她的身邊。」

    「可是……爸。」慕瑾欲言又止。

    「別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說著,慕洛站了起來,「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說完,慕洛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在視線中慢慢消失,慕瑾突然覺得鼻子有些微微發酸,曾幾何時,爸爸的兩鬢已染上了花白,那曾經在心中如同神祇一般的男人也在不知不覺間老了。這樣的他,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和立場去指責,可是想起媽媽,慕瑾的眸子裡劃過一絲黯然。

    將涼掉的咖啡一飲而盡,慕瑾靜靜的站了起來,還有兩天就是他和蜜兒的婚禮了,想起爸媽一生的糾纏,他突然心怯了。

    深吸一口氣,手機突然毫無預警的響了起來。接過來一看,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蜜兒」他的聲音沉靜而溫柔,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有一種看不清的東西。

    「……」

    「我在咖啡廳,有事嗎?」將視線投注到窗外,那一秋的蕭索讓人的心情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

    「好,我去接你,等著我。」說完,他掛斷了電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了出來。

    推開咖啡廳的門,天高雲淡,一碧如洗,偶爾有幾隻小鳥飛過,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叫聲。人潮依然洶湧,腳步依然匆忙,在這個鋼筋水泥構築的建築中進進出出,臉上是一種木然的神色。

    車子在熙熙攘攘的鬧市街頭穿梭著,遠遠地便看到了那一襲鮮艷的紅色,唇角忍不住逸出一絲淡淡的笑,那個生活在蜜罐裡的丫頭也有自己的不如意,突然地,心底就湧上了一種悲涼。

    「瑾,我在這裡。」看著那輛白色的寶馬,周蜜兒的小臉興奮的發紅,使勁的揮舞著手臂,惹來路人的頻頻側目。

    「怎麼一個人?吃飯了嗎?」將她被風吹亂的頭髮小心的掖到耳後,慕瑾的聲音無比的溫柔。

    「沒有,想和你一起吃。」周蜜兒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了他的懷裡,神情有一絲嬌羞,那個曾經大膽熱辣的女子自從他們訂婚的消息發出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在他的面前,她就如同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天真,這個時候的她像極了天使。

    「走吧,想吃什麼?」揉揉她的頭髮,慕瑾的臉上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隨便,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吃。」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周蜜兒猛地在那張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隨即,「咯咯咯咯~~~」的笑開了。

    「調皮」點點她的鼻頭,慕瑾一臉溫柔的笑了,這個時候的他突然發現眼前多出了逸雪的影子,和蜜兒的影子時而交疊在一起,時而分開,相同的全是那一臉精靈古怪的笑。

    「你知道嗎?我很高興我的丈夫是你,雖然說這個丈夫是我訛來的,但我會好好的愛你,即使明天我就死了,我也會是含笑走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周蜜兒的臉上有一種哀傷,不過隨即她又笑了,愛情就像是在海邊撿貝殼一樣,不要撿最大的,也不要撿最漂亮的,就撿你最喜歡的那一個,撿到了就再也不要去海灘。

    「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說死字」慕瑾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為什麼?不說死就不會死嗎?人在出生的那一刻,不就是在等待死亡嗎?唯一不同的只是過程而已,結局都是一樣的。」反正現在她該經歷的都已經經歷過了,只要能穿上那身潔白的婚紗,她的人生再無遺憾。

    「好了,別再說這些了,去吃飯吧,這附近有一家意大利料理做得不錯,要不要去嘗嘗看?」

    「好啊」挽上他的胳膊,周蜜兒的臉上漾出了一抹最動人的微笑。

    **

    那一天,晴空萬里無雲,慕瑾和周蜜兒的婚禮如期舉行。

    「瑾,恭喜你,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結婚了呢。」重重的給了他一拳,楚昊的笑無比的曖昧卻又有了一絲欣慰。

    「呵呵~~~」慕瑾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此時,站在聖潔的教堂裡,他安靜的等待著自己將牽手的女子。目光在不經意的轉動中看到了花逸雪那張巧笑倩兮的臉,心,忍不住又痛了一下。

    就在這時,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緩緩響起,一襲潔白婚紗的周蜜兒在幾個花童的牽引下慢慢的踏進會場,登時掌聲雷動。

    蒼白的笑靨在那張越來越透明的臉上綻放著,就如同是一朵在冰天雪地裡盛開的雪蓮花一樣,有一種蒼白的美麗卻是格外的珍貴,那一刻,慕瑾突然疑惑了,自己和她結婚真的只是想給自己積一點陰德嗎?

    終於,她在他的面前徐徐站定,一同站立在神父的面前。

    「新郎慕瑾先生,請問你願意娶周蜜兒小姐為妻嗎?無論貧窮還是富裕,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願意一生去守護她、愛惜她嗎?請回答。」

    「我願意」他的回答簡短而堅定,是的,他願意,無關於她是誰,只因為她曾在那麼一瞬間擾亂過他的心湖。

    「新娘周蜜兒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慕瑾先生為妻嗎?無論貧窮還是富裕,無論疾病 還是健康,都願意恭敬家人,順從你的丈夫嗎?請回答。」

    會場鴉雀無聲。

    「新娘,請回答。」神父不由得提高了聲調。

    慕瑾抬頭看向了周蜜兒,此時,隔著層層的輕紗她正對著他微笑。

    「新娘,請回答。」神父又一次說道,額頭上已經出現了一層密密的細汗。

    「我……不願意。」周蜜兒緩緩的說道,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蜜兒,不許胡鬧。」周思涵忍不住低斥她,這個丫頭到底是怎麼了?口口聲聲要嫁給他,現在終於要如願了,為什麼又要臨陣脫逃?

    「瑾,我是很愛你,也想要嫁給你,但是我還是不會嫁,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說完,一把扯下頭紗,周蜜兒踉踉蹌蹌的走下台階,然後掩面而去。

    一瞬間,所有人的臉上全是茫然的表情,風曉在短暫的呆楞過後暈了過去。

    本來好好的一場婚禮就這樣以鬧劇作為了最終的結局。

    周思涵拿出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為對慕瑾的補償,被他給拒絕了。

    在初見蜜兒的那間酒吧裡,慕瑾靜靜的坐在角落裡,手指間煙卷在無聲無息的燃燒著。那忽明忽滅的光亮顯得人格外的寂寥。

    酒吧內,依然是人聲喧嘩,說不出的熱鬧,可從來都沒有那麼一刻像現在這般淒清,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登時,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席捲了全身。在他又倒了一杯要喝盡的時候,手,突然被握住了。

    「蜜兒」回過頭,慕瑾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驚訝的表情。

    「先生,可以請我喝一杯酒嗎?」款款的在他的面前落座,周蜜兒笑得嫵~媚而妖冶。

    「紅粉佳人嗎?」慕瑾的唇邊綻開了一抹溫柔的笑。

    「不要,我要威士忌。」從包包裡抽出一支煙靜靜的點燃,周蜜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恨我嗎?」

    「為什麼?」聳聳肩,慕瑾淡淡的問了一句。

    「我讓你當眾下不來台,你不會恨我嗎?」說著,一口濃濃的煙噴到了慕瑾的臉上,周蜜兒一臉的壞笑。

    「不會」慕瑾顯得格外的平靜,不知為什麼,他是真的沒有難過,也沒有覺得難堪。

    「也對,你當然不會了,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又怎麼會傷心難過呢。」深深的吸進一口煙,然後緩緩的吐了出來,周蜜兒的臉上有一種黯然的神色。

    「蜜兒」輕喚了她一聲,慕瑾定定的看著她,因為他突然說不出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比如說,他也愛她;比如說,他也喜歡和她在一起……

    「其實我騙了你,我有病,很嚴重很嚴重的病,所以我不能嫁給你,但是慕瑾你給我記住了,這輩子我得不到你,你的下輩子我提前預約了,因為這是你欠我的,記住了。」又是一口濃濃的煙噴在了他的臉上,蜜兒的臉在層層煙霧籠罩下顯得那麼的迷離和模糊。

    「我知道」慕瑾輕輕的說道,看向她的眸子莫名的多了一絲憐惜。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周蜜兒猛地站了起來,難道說……

    「我知道你有病,並且是那種很難治的病,但是再難治並不代表不治之症不是嗎?」慕瑾溫柔的看著她,臉上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怎麼會知道?」周蜜兒喃喃的說道,臉上有一種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明明知道還要娶自己?這樣的男人是傻還是……

    「你哥哥告訴我的,在你帶我去你家的那天。」慕瑾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那你還……」鼻子一酸,她突然說不下去了,煙卷在指間慢慢的顫抖著。

    「我是真的願意娶你,只因為你是你,不是任何人。」

    「可是我……我不能這麼做,這樣對你不公平。」一滴淚終於在光影的流轉間落了下來。

    「什麼是公平?什麼又是不公平?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在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落下的時候,周蜜兒永遠的閉上了眼睛。睡在花叢中,她的臉是那樣的安詳和恬靜,彷彿她不是離去,而只是睡著了。

    戴著一副墨鏡,慕瑾遠遠的注視著她,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那樣一個如精靈般的女孩子,那個在夜晚悄然綻放的如妖精般的女子,哪一個才是真的她,抑或是哪一個都不是。

    「節哀順變吧」楚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的黯然。沒想到生命竟是如此脆弱的東西,花開花落還有一季的過程,人呢?從生下來就是在慢慢的等待死亡,是悲劇還是必然?

    微微的點了點頭,腦海裡回想的卻是周蜜兒的一顰一笑,微笑的她,壞笑的她,生氣的她,無理取鬧的她……

    「走,去喝一杯吧,逸雪在那裡等我們。」最後看了一眼那個一臉恬靜的女子,楚昊強拉著慕瑾走了出去。

    雪在路面上已經鋪滿了薄薄的一層,難道說聖潔的白雪也是在為她送行嗎 ?人赤~條條的來,最後又赤~條條的去,留給世間的只是那短短的幾十年,或許就連這短短的幾十年也會在歲月的流轉間慢慢的被遺忘了。

    一路無言,慕瑾只是默默的看著窗外,耳邊迴盪的是呼嘯北風挾起沙粒敲打車窗的聲音。這個冬季注定又會是一個冷的徹骨的冬季,也注定了會是一個孤單寂寞的冬季。

    來到酒吧,推開門的時候,一股熱浪就這麼迎面而來,見他們走進來,花逸雪連忙站了起來。

    「瑾,這邊坐。」她的臉上有著滿滿的一層笑,在昏暗的燈光下突然顯得有些迷離。

    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慕瑾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四周雖然喧囂,可是他的腦海裡卻是一片空洞。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隕落了,在這樣寒冷的季節。

    「喝一杯吧,你最喜歡的酒。」將一杯雞尾酒推到他面前,花逸雪輕輕的說道,口中依然是往昔那種熟悉的關切,眼神也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只是隱隱的覺得哪裡不對勁。

    慕瑾用力的甩了甩頭,驀地發現,這樣的逸雪竟是許多年不見了。

    「喝一口嘗嘗,看看是不是還是那種味道。」

    順著花逸雪的視線看過去,慕瑾才發現原來自己面前的是一杯叫做「遺忘」的雞尾酒。

    「遺忘」他淡淡的笑了,隨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將那口液體緩緩的含在口中卻沒有下嚥,任由那甜中微帶著酸,酸中猶帶著澀的味道充斥著每一處味蕾。

    「好多了嗎?」花逸雪含笑看著他,「我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想蜜兒也不希望看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因為她是那樣的單純善良,就算是為了她,你也要振作知道嗎?」

    「謝謝你,逸雪。」默默的看了她良久,慕瑾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臭小子,還說什麼謝不謝的,我們可是鐵三角,你忘了。」楚昊重重的給了他一拳,三十多年一起走過來了,他們不是親人,卻早已勝似親人。

    「沒忘」慕瑾輕輕的說道,視線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梭巡,最後無聲的笑了。

    是的,還有他們,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不是嗎?

    酒陸陸續續的送了上來,雞尾酒、紅酒、威士忌,甚至還有啤酒,只要能想要的這裡都是應有盡有。

    「昊,你這是要幹什麼?還有別的人來嗎?」慕瑾一臉的疑惑,看著那琳琅滿目的酒突然覺得頭有點暈。

    「沒有,今晚就我們三個人,不醉不歸。」花逸雪微微的笑了,抬手給他倒了滿滿的一杯酒,「瑾,喝下去,然後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好」慕瑾緩緩的應了一聲,將那杯威士忌一飲而盡,登時,五臟六腑都好像是被火燒一樣,燙的渾身都疼。

    一整晚他們就這樣不停的喝著,時而大笑,時而痛哭,最後他們三個人靜靜的摟抱在一起坐在沙發上。

    「逸雪,你知道嗎?你依然是我心裡永遠的痛。」嗅著那熟悉的香味,慕瑾似是呢喃,又似在對她傾訴。

    「去你的痛,男人。」楚昊重重的拍了拍肩膀,「我們是男人,你知不知道男人是什麼?男人就是花心濫情的代名詞,男人流血不能流淚,男人就要堅信世上的好女人不是只有一個,男人……」楚昊斷斷續續的說著,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沉沉睡去了。

    看了他一眼,慕瑾露出了一絲苦笑,隨後視線膠著在了花逸雪的臉上,腦海裡回想的卻是第一次見到蜜兒時,她所說過的話:

    「你喜歡我嗎?」

    「我想你會,因為見過我的男人沒有一個不喜歡我的。」

    「為了感謝你請我喝的這杯酒,今晚我任憑你處置。」

    ……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篤定了他喜歡他,用她那套慣用的邏輯強加給了他,再次見面,她給了他講了種種和她結婚的好處,最後卻不忘了強調她對男人的獨佔欲。

    那麼多的曾經如今回想來只剩下了一場空。

    「在想什麼?」花逸雪沙啞的嗓音在耳畔緩緩響起。

    「沒什麼,只是在想這酒為什麼怎麼喝都不會醉?還有今天的夜好像特別的短,轉眼間已經快要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又會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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