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結婚了,下個月十五號。」我輕輕的說著,極力裝作很平靜的模樣,實則手緊緊的握緊了床單,攢成了一團。
「洛」曉蝶欲言又止,那一刻,我如死灰般的心重又燃起點點火光。
「如果你現在回心轉意,我還可以等你,即使再等十年,我也願意。」我急急的說道,唯恐她……
「洛,恭喜你,到時我和楓會一起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再次由高空跌到谷底,握著電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坐在沙發上,我將自己隱身在黑暗裡,靜靜的點燃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緊緊的閉上嘴巴,讓那嗆鼻的煙味在五臟六腑迴旋。許久許久,我才緩緩的吐了出來。
那忽明忽滅的亮光一閃一閃的,就像是小時候我們一起捉過的螢火蟲,將它放在瓶子裡,看著它耗盡最後一絲氣力。我默默地看著窗外,直到煙頭灼痛了手指,我才緩過神來。
起身,我走了過去,一個人開車去了很遠的一套公寓,那套公寓是我在兩年前買的,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停下車,我打開了那扇門,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裡面的佈置是完全仿照曉蝶的那套房子,包括設計,包括物品,甚至是物品的牌子都是一模一樣的。撫摸著那陌生卻又熟悉的一桌一椅,我慢慢的在地上坐了下來。一個人的時候,我經常會來到這裡,不為別的,只是靜靜的呆一會,閉上眼睛的時候,我會有一種錯覺,曉蝶就在我的身旁,我甚至都能清楚地聽到她的呼吸聲,那麼清晰可聞。
「曉蝶,我想你了。」我低低的說著,嘴角微微上揚。
端起一杯酒,我淺淺的喝了一小口,這些牌子的酒都是曉蝶最愛喝的,我每到一個地方的時候,都會記得去搜尋一點,只希望有一天當她來到這裡的時候,不會讓她陌生。喝酒的時候,我從來都是擺兩個杯子,假裝我是和她一起喝,我們是在一起。
那一晚,我睜著眼到天亮,當陽光透過窗欞灑滿一室的時候,我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婚期轉眼即至,這段時間我們很忙,忙著選衣服,忙著拍婚紗照,就像每一對新人一樣,我們不停的忙碌著,期望我們可以有一個讓我們終生難忘的婚禮。
「洛,我真的很幸福。」偎在我的身旁,風曉靜靜的說著,一臉的滿足。
我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什麼話都沒說。婚禮那天出現的會是我的人,而我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遺失了。
「洛,你愛我嗎?」或許女孩子都是愛做夢的,當風曉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一下子楞住了,半晌,我才輕輕的說道,「這個世界上,很多夫妻之間沒有愛情,可是他們依然很幸福,相信我,我們會幸福的。」我以為完美的回答就是這樣。
風曉的身子一僵,隨即,又挽上了我的胳膊。
我對她承諾不了愛情,因為我的愛情已經給了別人,但我可以承諾我會對她好,就像是對妹妹一樣,有疼,有寵,有喜歡,但惟獨不會有愛情。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有一天可以嫁給你,做你最漂亮的新娘,為了那一天,我很努力的學著,學著如何去做一個淑女,做一個賢妻良母,可是我就要等到那一天了,但我的心裡為什麼那麼不踏實。」說到這裡,她微微的停頓了一下,「洛,我很不安,我害怕到頭來這只是一場夢。」
「不會的」我安慰著她,其實自己的心裡早已是一團亂麻,不是只有她不安,我同樣不安。
「如果慕伯伯沒有逼你,你會不會娶我?」抬起頭,她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我淡淡的笑了,「人生沒有如果,我從來都不會去想不會發生的事情。」
「洛,別忘記你今天說過的話,你說我們會幸福的。」她的小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大手,十指相扣,那一刻,我什麼都沒說。
鼻間飄蕩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那樣淡雅的香味,我的心中猛地一驚,隨即,手忙腳亂的將風曉推了起來。
「洛,你怎麼了?」風曉摔倒在地上,一臉的委屈。
「我……有點不舒服。」說完,我慌慌張張的站起來走了出去。
我能怎麼說,我能給她說摟著她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曉蝶嗎?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我自己逃了。
站在門口,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那絲香味仍在我的鼻翼間盤旋不去,那一刻,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卑鄙,我竟然可以在想著她的時候摟著另外的一個女人。
風冷冷的吹在身上,我一個人站在山頂,靠著車門靜靜的抽著煙,這個夜晚群星閃爍,用那點點餘光為我照清前方的路。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這裡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吹起的山風聲,還有陣陣蟲鳴的叫聲。此外,周圍是死一般的安靜。
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任憑山風沖刷著我的身體,在那刺骨的寒冷中,我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是在無邊無際的太空中遨遊,周圍除了空洞還是空洞,就好像墜入了無邊的地獄,而我不知道何時才能被救贖。
就那樣,我在山頂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東方出現了第一道曙光,彷彿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和我心中的陰霾,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的吐了出來。回到車裡,拿起電話才發現竟然有無數個未接電話,我一一翻閱著,大多數是風曉打來的,在我翻到最後的時候,我的眸子瞬間睜得很大。
曉蝶?我一下子楞住了,看看時間,是在凌晨三點鐘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怎麼還不睡?我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動,慌忙的將電話回撥了過去。
「喂」那端的聲音含糊不清,有著一種美夢被人打擾的不滿。
「曉蝶,是我。」我竟然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亂,聲音也結結巴巴的,「昨晚你給我打電話了?」我忐忑不安的問著。
「哦,我後天飛去意大利,你到機場接我一下。」那端的聲音依舊慵懶,不過聽在我的耳朵裡卻猶如天籟。
「好,我到時去接你。」說完,我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笑意,我終於又可以見到她了。
「嗯,那就這樣吧,我再睡一會。」說完,那端掛斷了電話。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音,我的嘴角無限制的向兩邊咧去。
啟動車子,我飛一樣的向山下衝去,耳邊仍是呼嘯的寒風,可我竟然覺不到一點點的冷意,因為心裡是暖的,那樣的喜悅足以替我抵擋一切的嚴寒。
回到那棟死氣沉沉的大房子裡,在我剛打開車門的時候,管家急匆匆的奔了過來。
「怎麼了?」我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少爺,老爺叫您,正在發火呢。」管家戰戰兢兢的說著,一向沉穩老練的管家此時竟然全身都在顫抖。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我一臉的平靜,後曉蝶就要到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發火。
「唉,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說完,管家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我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向著客廳走去。遠遠地,我便聽到了父親的咆哮聲和母親低低的啜泣聲。一看到我出現在門口,母親瘋了一樣的衝過來抱住了我,風曉坐在沙發上也已泣不成聲。父親的咆哮聲終於停止了。
「好了,我不是沒事嗎?怎麼了?」我輕輕的拍打著母親的後背,小聲的哄著。
「你這個畜生」父親走到我的身旁反手就給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打的我險些站立不穩,嘴裡有了一股腥腥的味道。身子晃動了幾下,我漸漸的穩住了身形,擦去嘴角的血漬,我定定的看著他。
「怎麼了?」這是他第一次打我,以前他會冷嘲熱諷,但從來沒有動過手。
他一句話都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你這孩子,出去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啊?打了那麼多通電話都不接,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媽給嚇死了。」說完,母親又用力的摟住了我,泣不成聲。
待到一切終於平復的時候,母親回到了臥房,客廳裡只剩下了我和風曉。我們面對面的坐著,什麼都沒有說。
「洛」她猛地撲進了我的懷裡,眼睛紅紅的。
「到底出什麼事了?」我輕輕的問著,拿過一旁的紙巾仔細的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昨晚在郊區發生了一樁血案,我們以為你……你已經……」話未說完,她再次泣不成聲。
「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別哭了。」說完,我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將她輕輕的摟在了懷裡。
「洛,以後不要這麼嚇我,知道嗎?我不能沒有你。」風曉在我的懷裡低低的哭著,夾雜著微微的吸鼻子的聲音。
「以後我會注意的。」說完,我輕輕的推開了她,「去吧,洗把臉,都快成小花貓了。」我低低的笑了,點了點她的鼻頭。
「我這個樣子是不是不好看了?」風曉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看向我的眸子仍是淚意盈盈。
「先去洗臉吧」我淡淡的笑了,好看嗎?風曉無疑也是一個很好看的女子,不同於曉蝶的嫵媚妖嬈,風曉是屬於那種清純型,像個小姑娘一樣,整天無憂無慮的。
「恩」她乖順的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沙發上坐著發呆。
曉蝶要來了,心中一想起這個念頭,我就忍不住想笑,明天我就可以見到她了。分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我卻彷彿已過了千年,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
「洛,你笑什麼?」不知何時,風曉又坐回了我的身旁,靜靜的偎依在我的身上。
「沒有,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我企圖用這樣的話搪塞過去。
「是嗎?說來聽聽。」她的眼睛和鼻子依然是紅通通的,不過臉上掛上了一抹燦爛的笑。
「以後吧,昨晚一夜沒睡,好累,我先上去補個覺。」說完,我慢慢的站了起來。
「洛」她的眼圈一下子又紅了。
「告訴他們,吃飯的時候不用叫我。」說完,拍拍她的手,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上揚的弧度。
在曉蝶來的那天一大早我便來到了機場,雖然明知道她的飛機是在黃昏時抵達,可是我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一大早我便早早的候在了這裡,我希望可以在她的出現的時候,第一眼便看見她。
終於,在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中,出口處終於出現了那抹熟悉的影子,不過她消瘦了很多。
「曉蝶」我使勁的晃動著自己的胳膊,看到她向這邊轉過頭的時候,我淡淡的笑了。
「累嗎?」接過她簡單的行李,我輕輕的問道。
「還好,風曉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她左顧右看的,眼睛卻沒一刻是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沒告訴她你要來」我甕聲甕氣的說著,深深的看進了她的眸子,難道她就那麼想和自己劃清界限嗎?在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她就迫不及待的想遠離我?
「楓還沒到嗎?他說也就是這幾天就會過來的。」曉蝶又將話題轉移到楓的身上。
「楓應該是在後天才能到吧。」我的表情淡淡的,「走,我先帶你去我家住下。」
「你家?」曉蝶一愣,眸子呆呆的看著我,「不用了吧,我住賓館就好。」
「你放心好了,是我的另一套房子,那裡沒有別人。」
我靜靜的說道,轉而拉起她的手,「走吧,先休息一下,一會我帶你去吃這裡有名的小吃。」
坐在車裡,曉蝶靜靜的看著窗外,而我則是靜靜的看著她,不願錯過她臉上一分一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