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雅隨著完顏天皓隱居於深山之中,曾說過此生此世絕不再踏出深山一步。
夏日,滿塘的荷花開得盛艷。
「怎麼?想出去了?」完顏天皓看著坐在池塘邊發呆的龍雅,玩味地說道。
龍雅沒有理會完顏天皓,而是繼續靜靜地看著眼前波瀾不興的池塘。
「其實,你還年輕,完全沒有必要陪著我這個老頭躲在這沒有人煙的深山中。」完顏天皓也在池塘邊僻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龍雅看了完顏天皓一眼,道:「這是我自願的。」
「自願?哦——」完顏天皓單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龍雅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是瞞不了這個父親。
「從我出生到現在,我還沒有認真看過這個世界呢。」
完顏天皓笑笑道:「那你就出去看看吧。」
「可是……」
「你放心,你們是不會遇見的,她在另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龍雅下意識地望向了遠方,此刻正是日薄西山,西邊的風景煞是好看。
完顏天皓看著龍雅一臉失落的樣子,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淡淡地說了一句:「有時候相見不如不見。」
相見不如不見,可是,無奈,我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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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繁華依舊,叫賣聲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喧鬧、嘈雜。
佩劍男子站在路中央,頗為享受地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來自都城的氣息,那一刻他的心平靜了下來。
路上走過的女子不由得駐足細細觀看這男子,男子生得頗為英氣逼人。
「小姐,這公子生得好英俊啊。」身旁的丫鬟看得入迷,口中的話脫口而出,說得小姐滿臉通紅。
「你看,你看,他走了……」女子們望著遠去的背影,不由得一陣歎息,多英俊的男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一面。
佩劍男子一路暢通無阻地向著皇宮走去。
宮殿上,坐著盛氣凌人的君王,殿下,跪著一大片顫顫巍巍的大臣。
「龍雅,你回來了。」尤銘笑笑地看著眼前男子,說道。
龍雅不作答,微微點了點頭,他來這裡不過是來緬懷一些東西。
「那你……」尤銘有心挽留。
龍雅卻開口打斷:「龍雅只是過客,來這裡只是想要來看看一些老朋友還在不在而已,並不打算長期駐留。」
龍雅的話讓尤銘打住了自己挽留的話,而是轉口說道:「那你就隨便轉轉吧。」
龍雅拱手,微微躬了躬身,便退下了。
在這宮裡,他唯一懷念的地方便是他沉睡了十幾年的洞穴。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他依稀想起了從前的一切一切,有個小女孩,坐在自己的身邊,一口一個「龍雅哥哥」,向自己訴說著心事。
「龍雅哥哥,別人都說我只有娘,沒有爹,是個棄兒,你說是嗎?」
「龍雅哥哥,你不要拒絕瑤瑤輸送給你的營養好不好?你這樣會死的。」
「龍雅哥哥,你終於醒了!」
「龍雅哥哥,不要去,我不要你去!」
往事一幕幕地閃過,才恍然明白,那個女孩已經在自己的心裡佔據了重要無比的地位,自己沉睡的那幾年是她陪自己度過的,一天一天,不厭倦。
「瑤瑤……」嘴裡喃喃地說著這個名字。
依稀還是記得她勸自己不要去的時候,自己在她身邊呢喃的那句話:「我的命是你和師傅給的,如果我還能活著回來的話,我剩下的生命就全部用來陪你。」
她呆住了,也許那個時候她還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是不要緊,這是他給她一個永遠的承諾,只要他記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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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叔叔,這個,我要這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子快樂地一蹦一跳地前行著,東要這個,西要哪個。
「瑤瑤,你就別折騰人了,我們這次下來主要是採購一些必備的東西的,照你這個樣子下去,買到晚上我們都不一定能夠回去,要是晚回去了,我們一定會被夫子訓的。」黑無常皺著眉頭說道,想他堂堂一個勾魂使者,既然淪落到替夫子買必備用品的地步。
瑤瑤頭一歪,笑著說:「放心,夫子不會罰我的。難得我們這次下來一趟,當然要玩個夠本咯。」
看著再次遠去的紅衣女子,黑白無常無比憐惜地互相看了一眼,心裡安慰著自己:看在她是閻王的親戚的份上,饒了她,饒了她。
「這個,這個……」華燈初上,瑤瑤更是來勁了,有一種誓不罷休的幹勁。
路邊的女子說著閒話,聲音不大,但卻成功吸引了瑤瑤的注意。
「今早看到的男子真的是好不英俊,只可惜沒呆一會兒就走了。」
旁邊的女子也附和著歎了一口氣,道:「是啊,誒,你們知道他去了哪兒了嗎?」
「有人看見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誒?」
瑤瑤嘴角勾起一笑,興沖沖地就準備往皇宮的方向飛去。
黑白無常及時抓住了她的小辮子,疼得她直喊爹娘。
「不准去,趕緊把東西買完,然後回去。」
「可是……」瑤瑤裝出一臉可憐的樣子。
黑無常撇過臉去,咬了咬牙說:「你是仙。」
這話一出,瑤瑤就愣住了,臉上裝出的可憐表情也消失不見。對,她是仙,她不能動情,她不能再步上爹娘的後塵,她沒有勇氣有他們那種相愛的勇氣,她不該再去見他,她應該潛心修煉。
瑤瑤歎了口氣,收回往皇宮去的腳步,轉過身,原本的興奮消失無蹤,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們採購完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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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採購的速度真是不一般,他們席捲了胭脂店、首飾店,把夫子要求他們買的東西的店都席捲了一番。
瑤瑤看著他們手中抱著的一大堆東西,嘴張成了「o」形。
「你們也太誇張了吧。夫子怎麼需要用到這麼多的東西?」
兩人滿不在乎地說道:「留著以後再用。」想了想,後面又說了一句:「店老闆說了,永不過期。」
瑤瑤歎了口氣,走在他倆的前面。
龍雅走出了皇宮,父親告訴他,他與她注定是「相見不如不見」的緣分,但是他始終忘不了她。
瑤瑤突然頓住了腳步,看著從皇宮中走去來的背影。那個背影如此熟悉,熟悉到一看到她就想要流淚。
龍雅也感覺到了來自背後的目光,驀然回頭,日思夜想的人站在遠處,一身紅衣如此耀眼。
兩人都沒有上前,只是遠遠互相望著。
過了多久,沒有人知道,只是到了最後瑤瑤轉身,龍雅忍不住踉蹌走了幾步,後來又生生止住了腳步。
因為瑤瑤用背影告訴他:不必追。
他看著她的背影笑了,他還需要求什麼嗎?能看著她的背影就是今生最大的幸福了,能遠遠看著她略顯模糊的臉就是今生最大的甜蜜了。
黑白無常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龍雅,轉過身來的瑤瑤嘴角帶著笑,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也許,相見不如不見——便是他們之間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