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樹喘了一會氣後終於緩了過來,幾個人在亭子旁邊的那片空地上忙活起起來,家丁們辦事效率不錯,不過兩刻鐘的時間,在一片平地上中,便擺開了坐席,碧綠的草地間,一張寬大的錦緞隨地鋪開,上面擺放著精緻玲瓏的點心以及杯碗盤筷,而且還有幾瓶果酒。
白金金和方之遷坐在坐墊上開始聊天,而其他人則開始生火,張三李四和小甲小乙各生了一堆火,一邊的火上架著鍋準備煮湯另一邊的則放上燒烤架準備烤雞。
還有小書僮阿步,他站在方之遷身後——虎視眈眈的看著白金金。
「方公子,你平時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啊?在家裡。」她抓起一塊點心,百無聊賴地問。
「我嗎?……看書,寫字,就是一般讀書人都會做的事。」他很簡單地說。
「聽說讀書人都喜歡逛青樓,你去嗎?」
方之遷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紅著臉抓起果酒給她倒了一杯,然後認真道,「去過一次,朋友起哄說要去看花魁,然後就去了……」
呀,還挺老實,如果他說從來沒去過肯定是在說謊,但他老實的承認了再加上他現在臉紅成那樣,估計確實只去過那麼一次。
「然後呢?」白金金好奇道。應該是方大公子過五關斬六將,又是寫詩又是畫畫,最後送出一個美名曰價值千金其實一文不值的廢紙什麼的,一舉拿下自視甚高的又冷又傲花魁,然後與其春宵一度……三度……四度……五度……
方之遷道,「然後看了一眼就回家了。」
「……就這樣???」白金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他理所當然道,「就這樣!」
「你就沒有……那什麼,那什麼?」
「那天看花魁的人太多了,很多人擠在場子裡你推我我推你,我還被踩了好幾腳。而且那花魁也離得太遠,擠了一晚上,那花魁具體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
白金金「噗」地一聲差點笑岔氣,問他:「下次還去嗎?」
方之遷搖頭道,「不去了,正所謂玩物喪志,這等風月場所還是少去為好。很多地方都有鬧災荒,百姓餓死無數,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關心一些國家大事,去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知道方之遷其實是一個熱愛祖國熱愛黨的人,他這麼說不是托詞而是真正出自於內心,如果將來他真的做了官,我們都有理由相信他會成為一個焦裕祿式的好幹部。
白金金繼續八卦,「你家裡面都還有什麼人呢?」
「父母親,還有奶奶。」他笑。
「他們一定很疼你吧?」
「是啊,」他點頭。
「真讓人羨慕。」白金金用手撐著下巴道,「不像我……」
「你??」方之遷疑惑的看著她,她以前可是地頭蛇,整個常州城都是橫著走,她會羨慕他?
白金金微笑,「我從來沒見過我奶奶,我爹也常年在外頭跑,沒什麼時間跟我在一起,所以我打架鬧事欺負別人,什麼壞事能引起他的注意就幹什麼,因為只要我犯了錯,老爹無論身在何他都會很快的趕回來幫我處理爛攤子……可惜後來他也走了,所以我從良了……」
陽光從樹葉的間隙中細細篩下來,風一吹過,濃濃淡淡的光暈就在她的衣服和眉目間跳躍。在這光影橫斜的光線中,似乎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香氣充盈在空氣中,如同六月裡草葉尖在艷陽下的氣息一樣。
她眉目之間帶著微笑,神情卻很遙遠,一半映著耀眼的光,另一半埋在陰影之中,然而更多的卻被耀眼的光線遮掩,誰也看不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緊張,問:「那你娘親呢?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白金金沉默地看著天空,於是他也抬頭看著。天空很高也很遠。
「我娘親生我的時候是難產,生下我就離開了人世。所以,每一年我的生日就是我娘的忌日……我娘走後我爹沒有再娶,所以,我也沒有兄弟姐妹……」她突然就停止了,把頭轉過來仔細地看著他,什麼都不說。
「怎麼了?」方之遷在她讓人覺得暈眩的目光下緊張地問。
她一指旁邊道,「湯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