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相信，這些人會憑空捏造事實。」熙和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你們該知道，欺騙朕的下場！」他說著，眼睛不只看著跪在地上的卿羽，更有那兩個小太監。
被熙和這麼一看，那個本就膽小的小喜子渾身彷彿墜入了冰窖，竟然瑟瑟發抖起來。
「卿羽，若是他們說得屬實，你知道朕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但是若沒有……」他的聲音變得更加冷酷，「朕定讓那說謊之人付出雙倍代價！」
「皇上，奴才跟隨您至今，一直一心一意，從未有過二心。您千萬不要聽信這等小人的污言穢語，而誤會了奴才……」他抬起臉，眼睛真誠地望著熙和。
他的眼中，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皇上，奴才絕不敢妄語，卿總管真的與徐軼那廝糾纏不清！」小鬍子趕緊磕頭，眼中閃出一絲精光。身旁的小喜子見小鬍子那樣，也跟著磕起頭來。一時間，整個殿中倒是相當熱鬧。
熙和安靜地聽著，並不說什麼。卿羽也沉默不語，看著熙和，只是那樣看著。
從許多年前的時候，他們本就這樣相互依存著。的確，卿羽從來沒有背叛過自己，甚至於，對自己的忠誠程度，已經達到了有些變態的水平。雖然熙和知道，他只是為了報仇，可是這些年的相處下來，他們因了彼此的瞭解，而更加地加劇了卿羽對他的忠心。
「朕，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熙和的眼中現出一絲狠色，「到底是誰在說謊？！」
「皇上，奴才們絕對不敢有所隱瞞，真的是卿總管個人生活不檢點。所以……」小鬍子還想解釋什麼，卻全然沒有看到那高高在上的熙和早已變了臉色。
殿中的氣氛倒是在一瞬間凝固到了極點。熙和陰沉著臉，看著殿中跪著的人，眼中的陰婺之色更重。
「哼！」熙和冷冷一哼，嘴角揚起一個玩味地笑。「朕不是沒有給你們機會，是你們不要！」說著對著門外吩咐，「來人，小鬍子與小喜子煩欺君之罪。其罪當誅，朕便賞你們五馬分屍之刑。即刻執行！」他故意加重「五馬分屍」四個字，嘴角揚起一個殘酷的弧度。
一時間，從門外衝進來的侍衛將殿中的兩個跪在殿中的小太監團團圍住。
「皇上，奴才絕不敢期滿皇上啊！請皇上明察！」小喜子喊著，臉上滿是驚恐。
那本是膽小的小喜子一聽自己被判了五馬分屍之罪，竟然驚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皇上……皇上……」小鬍子爬到熙和的腳邊，一把拉住熙和龍袍的下擺，臉上滿是哀求之意，「奴才沒有說謊。皇上，卿總管真的……」
「混賬！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你還要欺瞞朕嗎？」他挑了眼睛，「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說，到底是誰派遣你們這麼做的！若是你們老是交代，朕答應你們，一定會給你們留個全屍的！」他冷冷地說著，語氣淡薄。
「真的沒有，真的沒有。皇上，我們真的看到卿總管與徐軼往來甚密，絕不敢打謊語！」他瞅了一眼身旁像一堵牆似的侍衛，一時間，本是膽大的他也微微地顫抖起來。
小喜子看見小鬍子跪在地上的模樣，本是嚇得呆傻的他竟然「哇」的一下哭了出來。一想到一會兒有可能被五馬分屍，他的心就像被人揪扯一般的疼。
周圍的侍衛本是極其嚴肅的，一看到小喜子被嚇哭的模樣，這沉悶的氣氛，也一下子被帶得活潑起來。
「皇上饒命啊，奴才全招了！全招了！」哭著的小喜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他的頭撞在殿內大理石的地板上，生生地被磕出了殷紅的血絲，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停住的意思。只是不住地喊著「皇上饒命」。
「小喜子，朕平日待你不薄。你倒是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熙和說著，然後一腳踹開拉住自己龍袍的小鬍子。
小鬍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衝力而向後倒去，沉悶地聲響在此刻有些熱鬧的殿中響起，倒是沒人注意。
「回皇上的話，奴才本是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是……卿總管一手將奴才栽培到現在這個位置。能伺候皇上是……是奴才的三生修來的福分，奴才怎可能做這沒良心之事！若不是因為受了威脅，就是借奴才是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做……做這僭越之事啊！」他哭著說，語氣中滿是懼意。
熙和聽出來了這小喜子的害怕，安慰道：「你倒是說說，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威脅你們做這樣的事？」
「是……」小喜子有些顧忌地瞅了一眼身旁的小鬍子，見小鬍子緊皺著眉頭，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自己，一時間竟是慌了神。
「說！」熙和的聲音突如其來，倒是嚇了小喜子一跳。
卿羽默默地看著眼前突然逆轉的一切，倒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被熙和懷疑這事是小，可是何人才是這件事情主導，這事才是大。出賣他與徐軼，這絕不可能是徐軼的自導自演。他沒有理由在在這中間橫一道。他與熙和的交手，本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若說是錫王子淳與祁王鑫和，那可能性也是小之又小。他們兩個自恃正派之人，對這樣的離間之術是絕不感興趣的。那麼，這個幕後黑手究竟是誰就變成一個真正的迷了。可是，那人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離間自己與熙和，目的也許只有一個，司徒熙和！
這麼想著，不覺得一陣背脊發涼。
小喜子戰戰兢兢地看了熙和一眼，一顆心高高的懸著。似乎是擔心什麼似的，方纔那些膽大的話語，現在竟是一點也說不出了。
「是……是……」
「嗯？」熙和挑了眉毛，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地上的小喜子，眼神犀利。
小喜子渾身一僵。
正在這時，本是跪著的小鬍子卻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朝小喜子撲去。小喜子被小鬍子突如其來地舉動給嚇得呆掉了。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匕首已經刺入了小喜子的小腹。
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帶著猩紅與甜膩的氣息，一點點地滲入了空氣。
周圍的侍衛反應過來。說時遲那時快，他們蜂擁而起，手中的長劍一齊刺入了小鬍子的身體。小鬍子悶哼一聲，然後隨著侍衛們拔劍的做動作重重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空氣在這一刻似乎凝結了開去。
鮮紅的液體從小鬍子的身體噴薄而出，熙和眼看著方纔還鮮活的生命此刻被毫不留情地貫穿死亡。一瞬間，一抹莫名地情緒突然湧出。
他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
小喜子驚恐的臉以及小鬍子悲憤的臉，一同映入了熙和的眼。
「皇上……救……救……」小喜子還在掙扎著，臉上的恐懼是無可附加的。他的眼角還淌著淚水。那些淚水順著他的臉頰一直綿延進了脖頸。
那把小鬍子刺入他身體中的匕首，他甚至都沒有勇氣拔出，然後便在極其不甘願的狀態下，倒地而亡。
「皇上……」跪在地上的卿羽嘴角動了動，然後一臉擔憂地看著熙和。
熙和扭過身去，直視著他的眼神，沒有再說什麼。
「皇上，小喜子公公已經死了。」殿內一個看似侍衛頭領的人說。剛才，就是他在千鈞一髮之際第一個刺殺小鬍子的。
熙和默默地點了頭，然後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沒有微微地皺了眉頭。
「把他們帶下去！另外，吩咐宮女們打掃一下。」熙和淡漠的聲音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信。
那個侍衛頭領躬身說了聲「是」，然後便招呼十幾個侍衛拖著兩具屍體出去了。
殿內。
腥甜的氣息有些凜冽的傳來。雖不是冬天，卻讓人感到好似冬天一般的寒冷。
卿羽瞥著地上還在慢慢蜿蜒著的血液，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
「朕，是否嚇到你了？」熙和說著，然後蹲踞在地上。看著面前的卿羽，一臉的關切。
「奴才惶恐。」卿羽說著，然後磕了一個響頭。
熙和見他臉色不好，便拉起他起了身。然後歎出一口氣來。
「昨日，小喜子與小鬍子趁著朕來看你，便趁機反打了你一耙。朕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料想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陰謀。原來……」他說著，然後不禁地握住了拳頭。
「皇上，他們的目的如果卿羽沒有猜錯，應該是……」卿羽說著，然後看了一眼熙和的臉色。
「是朕對嗎？」他苦笑一聲，「朕早就想到了。若是他們不是針對我，那才是奇怪！」
「皇上已經知道了是何人所為了嗎？」卿羽問。
熙和搖了搖頭：「若是知道，那怎會有今天的這齣好戲？」他挑著眉，然後又瞥了一眼殿內還未乾涸的血液。漾在殿內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是觸目驚心。
卿羽咬了咬嘴唇，然後略有所思。
「怎麼了？」看到卿羽不說話，熙和倒是奇怪起來。
卿羽擔憂地看著熙和的臉，一雙好看的眼睛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奴才有件事，不知當不當問皇上……」他說得很小心，似乎是擔心什麼。
熙和略微地沉吟，然後開口：「什麼？」
卿羽沉了沉氣，這才幽幽地問出自己從開始便擔心著的疑問。
「奴才想知道，為什麼皇上昨日不處置小喜子與小鬍子？」
熙和一怔，似是沒有想到卿羽會問出這句話來。
「他們都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小太監，皇上本不該輕易懷疑的。如今，待奴才醒了，皇上才帶他們與奴才對峙。難道皇上在懷疑奴才……」
「放肆！」熙和冷冷地說道，剛剛變得溫和的臉又一下子沉了下去。此刻，他黑著一張臉看著卿羽，倒是相當恐怖。
「皇上，若是今日小喜子沒有最先露出破綻，您是不是就會相信？還是，皇上，從一開始便有了防奴才之心？」
「哼！」熙和揚起手捉住卿羽的衣領，一雙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似的。不由他卿羽再說什麼，便將他一把甩在地上。
「砰！」一聲悶響傳來，帶著火辣辣地痛楚，彷彿要一下子要摔得粉碎一般。
「朕說過，不要妄自菲薄，以為可以洞悉朕的心思！」他的聲音帶著憤怒。
這時候，幾個垂髻丫鬟匆匆地進來，手中端著清潔的東西。可是一看到殿內的狀況，便一下子跪在地上頭貼著地，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了。
「哼！」熙和看著進來的宮女，又復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卿羽，再也不想多說什麼，便轉了身子，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
腳步沉落。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唯有那空氣中滾動的不安的因素，才讓這個毫無生機的地方多了幾許靈動。
趴在地上的丫鬟們見到熙和出去，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面面相覷。但有不敢多說什麼。
一個膽大的宮女看見那個本是皇上面前紅人的卿羽倒在地上，便壯著膽子上前攙扶。
卿羽抬頭，正對著宮女略顯稚嫩的臉。那宮女似乎年紀尚小，不諳世事。突然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一個絕世的佳人，不禁地紅了臉頰。
卿羽也沒再說什麼，任由她攙扶著自己起來。眼睛望向門外，那個明黃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