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繽紛之淚眼問花 第2卷 第九十六章 人心
    京郊的懸崖。

    那寬闊的弧溝如同大大的缺口,橫亙在人心。

    他面對著那大大的缺口,心中好似有太多的壓抑無法釋放一般。

    風無止境地吹散他的長髮,那些長髮在他的身後飛舞,帶著決絕與熱烈,就那般的生長,蠱惑人心。

    身後,是那一身黑衣的人。就那樣站在風中。

    他的臉精緻如畫,漾在陽光中似是盈滿了淡淡輝光。謫仙般的氣質就這般一覽無餘地在他的身上展現。他就站在那風中,如同一個神。

    「公子……」男子張口,看著前方站在懸崖邊的人。他的白衣勝雪,腰間的佩劍在陽光下閃著明媚的光。

    他轉過臉來,看著身後的人,嘴角揚起一個隱忍的笑。

    「行止,如今,可是我錯了?」他問他,面容陳懇。

    「公子……」行止皺了眉頭。

    他知道面前的男子在擔心著什麼。宋新洛的失蹤,畢竟是與他有關。

    「夫人,夫人會一切安好的。您不要太過傷心。」他寬慰他,雖知道起不到多少的作用。

    陽光明媚異常的不可方物,風有些大氣的凜冽。偶爾,有細小的毛茸茸的風吹過,像女子瑩白的玉潤的手,拂起他的髮絲。絲絲動心的癢。

    「行止,不要怪我,我畢竟是為了你好。」他說得動容。

    「屬下,明白。」

    「你的傷可是好些?」徐軼慢慢行至行止的身旁,看著行止,臉上滿是關切。

    「不當緊。」行止咬了下唇。他的傷,比預想的還要嚴重。

    徐軼的眼光覓向行止,他的臉上,現出的微微蒼白讓他有一時的愧疚。

    他自是知道他的傷。那嚴重性,該是不低的吧。他想起那時,熙和派兵捉他們的情形。那時的他,是心甘情願被熙和帶走的。而行止,卻是在保護他的時候受了傷。

    自己,當時是想懲罰他的吧。所以,才會在那傷他的利刃上下了毒。雖然他並不是他所傷,可是卻與他脫不了任何關係。畢竟,從那件事情開始,他們之間,應是越發的疏離了。而他,亦沒有對自己私入慶國府的事做出任何解釋。

    行止看著面前的徐軼,眼神中沒有太多不明的情愫。他知道,他的這個主子,一貫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雖然這種想法有時並不可取。

    胸口的傷口在琉璃的悉心照料下已經慢慢癒合,而橫在心裡的傷口呢?他不知道。只是,從小死士的教育告訴自己,他,並不能背叛他的主上。

    「公子,您的計劃,恐怕也該開始了吧?」行止的眼中透出一絲傷痛。他知道,該是有太多的人要付出應有的代價了。

    徐軼沒有說話,他未束起的青絲在風中四散飛揚,包裹住他有些蒼白的臉,越發的顯得妖媚異常。

    「你知道的,我們所要的,便是亂世。」他直白的說,眼神透出一絲希冀。「我之所以隱忍這麼多年,也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實現父親的大計啊!」他的話語在這風中顯出稍許的突兀。隨著風飄到了很遠。

    是啊,他一直是想親手完成那樣的大計的。為了這大計,他隱忍著活在宋新洛的支配下,直到如今,他戴上了瑩白的白玉扳指。

    徐軼,這個男子。他是個自負的人的。他一直都是。他,只是在等待著一個機會,去完成他的心願,並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屬下明白。」行止淡淡地開口,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如今,卻是有深深的暗淡了。「屬下只是想知道,那次公子被關進天牢,為什麼不願讓屬下營救。」

    徐軼微瞇了眼睛,看著行止。他知道面前的這個男子是聰明的,即使屈才地跟了自己這些年,可是對與他,他卻是瞭如指掌。

    「你該明白的!」他頓了頓,拍了拍行止的肩膀,「我們要做的,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只有被司徒熙和束縛住,他才會對我們有所麻痺。」他說,眉頭微微蹙起,「行止,你可是再怪我沒有事先通知於你?」

    「屬下不敢。」行止拱手作揖。「屬下只是想知道,公子接下來的行動是否還會瞞著屬下。」他的語氣誠懇,可是,那語氣中莫名存在的疏離,卻好似將彼此的距離拉開了很遠。

    徐軼的手抖了抖。那放在行止黑衣上的手,此刻看來,倒被那濃黑襯得有絲絲的粹白。

    「那該是看你的態度了。」徐軼冷冷地說,「莫要以為你做了什麼我便不會知道,我是少主,自是有自己的計較。」

    「是!」行止的聲音傳來,帶著恭敬與疏遠。

    他們本是共同長大的好兄弟的。

    「那女子本是禍水,若你還有所包庇,恐怕,她的性命亦不會長久。」他淡淡地說,但行止知道,那聲音背後隱著的狠戾決不僅是如此。

    行止微微地怔了怔。

    原來,他都知道。

    死士群的網絡遍佈世界各地。雖然人數不多,可是畢竟都是精英。所以,才會在許多年前被先皇圍剿。若不是徐震天捨命相保,恐怕,那時的死士群便該銷聲匿跡了吧。

    「公子,琉璃本是無辜……」行止的聲音傳來絲絲地動容與顫抖。曾幾何時,他有過這般?原來,他本是為了那個女子的。

    不知怎的。徐軼的心頭竟然湧起些許的酸澀。他看著行止,心中彷彿被人開了缺口一般,空落落的讓人難受。

    「她,不值得你為她這樣。」徐軼掩住情緒,淡淡地說,「你可知,原本皇帝是想要利用她來威脅顏敬海與錫王的。可是如今……」

    徐軼的話如同一根極細的針,刺進脈絡與身心,他深深地疼。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行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徐軼。

    「公子……」他張了張嘴,「您是說,琉璃已經沒有了什麼利用價值了,所以,皇上想要撕票!」

    徐軼不置可否,看著面前的男子。那個女子,真的影響了這個男子極深了嗎?

    「原來。」行止淡淡地歎息,「皇上定是沒有料到錫王會主動交了兵權。至於顏敬海,他早已是苟延殘喘。他的兵,怕是已經泥牛入海,一去無回了吧!」

    徐軼冷笑:「那些兵士,自是不比我們的死士。夫妻尚且大難臨頭各自飛,更可況那些兵士。自然,選擇歸順皇帝無疑!不過……」他抬眼望了行止,「不過為什麼錫王對琉璃如此上心,這是我一直無法理解的。只怕,不單單是紅顏禍水那麼簡單。」

    行止一怔。他自是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琉璃講過,她是像一個人的。

    「也許,錫王是真心對她。」行止的話語明顯透著酸澀。他雖是一個大度的人,可是並不是一個無謂大度的人。他的感情,不容許任何人染指。

    「呵呵,即使那樣又如何,一個將死的人……」他抬眸瞪向行止,「顏敬海,皇上定不會放過他,連同他的家人!」他對著行止說出這樣的話。而行止的心,也確是微微地疼了。

    「你該知道,她不是一個你該去保護,該去愛的人。她,是我們的敵人!」他說著,殘酷的話語中不帶任何感情,可是卻又帶有滿滿的感情。「所以,行止放手吧。在我還未來得及殺她之前!」

    行止的心猛地抽緊,他慢慢與徐軼直視。徐軼的眼中,滿是狠狠的恨意。

    「公子……」

    「我們會在熙和殺她之前行動,那時,天就該變了!」他說著不留餘力的話。

    是的,天是要變了。

    胸口,那紗布的外圍還隱著一條藍底的錦帕。中央的白芷大咧咧的躺在那裡,似在訴說著無盡的思念與溫柔。如同情人之間的細語。綿綿長長。

    琉璃……

    想到此處,他的心終是微微的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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