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這般,心,好似浸在了冰水裡一般涼的透徹。
夜風慢慢地爬上人的心頭,吹散了胸前緊緊依偎的髮絲,可是吹不去的,卻是心中隱匿的深沉的陰霾。
從剛才至今,羅綺都在等著子淳先開口。可是子淳卻彷彿忘了自己身旁還站著一個人似的,自顧自得觀望起風景來。
遠處的小樓香榭,聽風聽雨,建得倒是頗為迷人。真有那「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樓。飛甍夾馳道,垂楊蔭御溝。」的感覺。
橋下,劉喜也是自顧自得看著橋上的主子,只是在他心中,那絲迷濛好似更重了幾分,不覺得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身旁的蝶兒似乎喋喋不休地和劉喜說著什麼,只是劉喜沒有察覺到罷了。他的目光,一直在盯著橋上,那個寶藍的身影。
髮絲浮動。頭上乾淨利落的騰雲髻似是感覺到主人那波瀾不驚的心情一般,也安靜地佇立在那兒,紋絲不動。天空中的烏雲似乎又濃重了幾分,那些黑壓壓的雲朵像是堅硬的大石頭一般,在天空中彷彿壓得人透不過氣。子淳不覺得有些煩悶,這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兒。
身旁的羅綺一身的天藍色縐紗薄裙,襯得她本就潔白的肌膚更加的清麗。她烏黑的髮絲安靜地垂在胸前身後,腦袋上是精心挽著的髻。大大的蝴蝶金步搖像真的展翅欲飛的蝴蝶,在她的頭上翩翩起舞,似又搖搖欲墜。不覺給人一種想要保護的衝動。
子淳回過頭來看她,好半晌,這才幽幽地問出一句無頭無腦的話。
「怎麼甘願不坐轎子?如你一般的大小姐,不是應該嬌弱的很嗎?」
羅綺聽到子淳說話,微微的愣神。這個眼前的男子,看起來是那麼的儒雅異常,但那雙眼睛中卻似有不安分的邪魅之色在隱隱的跳動,這讓本就書生氣的面容頓時呈現出了不合時宜的色彩。
「王爺以為小女子也是那般的人嗎?」她回過頭去看他,眼中閃出莫名地情愫。「冷妃娘娘希望我與王爺成那百年之好,不知王爺……」
「你怎麼想?」子淳回過眼來看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似有不安的情緒閃動,是邪魅吧?羅綺這樣想。
「不知道。」羅綺如實回答,「父親大人本是盼望著與您聯手對付太子,只是太子爺的確也不是那種好對付的人物,所以……」
「所以顏敬海那老狐狸是欲以讓你勾引太子了?」子淳的嘴角一挑,眼中那邪魅之色更重幾分。
「是。」羅綺點頭。潔白的臉上因為語氣加重而呈現出的小小的酒窩倒是頗為好看。
「但是如果你沒有成功迷惑太子,那你們的境地豈不是更加尷尬?到頭來老狐狸的計謀落空,你也因此蒙上不貞的名聲……到時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子淳的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
羅綺扶了頭上的金步搖,那金步搖上的蝴蝶似乎有些蠢蠢欲動。
「王爺難不成是真的想娶羅綺?」羅綺驚訝的表情略帶著誇張。
子淳笑了,笑得明媚異常。
「難不成是顏小姐想要嫁給本王?本王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顏小姐這般蕙質蘭心的女子!」子淳抬眸:「老狐狸說的你我連姻只怕更會加快太子滅掉我們的步伐啊!」
羅綺皺著眉頭。她的貝齒輕輕地咬著那晶瑩的嘴唇,額前的碎發飄到了眼前而不自知。
「父親大人只是想用我們的聯姻警告太子不要輕舉妄動。」羅綺淡淡地說。那聲音輕忽飄渺,子淳有一瞬間的迷茫。
子淳歎息:「太子那樣城府極深的人……恐怕若是我們如此只會是適得其反啊!」
「是!」羅綺揚起頭,秀氣的頭顱在風中似那曇花一現的美好。「所以父親大人才要我看準時機抓住太子,希望我的出現可以為事情取得轉機。」她說著,眼中卻掠過一絲淡淡的苦楚。她的心竟有些微微的疼了。
子淳將羅綺的神情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更重了,只是那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裡稍顯溫柔。
「顏小姐可是願意?」子淳挑眉,「我倒是願意聽聽顏小姐對這件事的看法。難道你真的想去勾引太子?」
羅綺抿緊了嘴唇,那瑩白的嘴唇好似失了血色似的令人心疼。風吹起她額前的一縷碎發,她伸出那若柔荑一般的蔥蔥玉手將這些不安分的頭髮別至耳後。天藍的的縐紗薄裙,輕盈的如同一隻亮麗的蝶,這種有些孤傲甚至孤芳自賞的顏色卻將她的臉襯得越發的美了。
她淡淡地看向子淳,甚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那抹若有似無的嘲笑。她自嘲地笑了笑,想起那個俊朗的人兒,他身上那種睥睨眾生的氣質似是甘願讓人為之沉淪。
「王爺明白的,羅綺無論什麼事都只會聽從父親的安排。」她轉頭看向遠處,那黑暗中是無數被陰影遮蓋的繁枝綠葉。即使這已是秋季。
子淳淡淡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本王就不相信顏小姐就能如此心甘情願的替人賣命。」他的聲音透著些許的綿軟,幽幽的話語卻如同鬼魅似的讓人心悸,「顏敬海……他並不是你的父親!」
羅綺一愣。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在大昭可以為所欲為的錫王早就調查過自己的身世,只是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還是讓人心生彆扭。
「看來王爺將羅綺的身世早已調查的一清二楚了。」羅綺看向子淳,眼睛中閃過一絲惆悵。子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就那麼心安理得地看著。
羅綺歎了口氣,緩聲道:「我本就不是父親的女兒,只是因了當年顏夫人被刺後真正的顏家女兒失了蹤,她身邊的丫鬟侍童為了逃避責罰才將我領進了慶國府。」她淡淡地說著,面無表情的樣子彷彿是在訴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那個侍童可就是現在太子身邊的紅人太監副總管卿羽?」子淳問。
「是。」羅綺抬眼,「就是因為父親得知卿總管騙了他,他們主僕才從此反目的……後來卿總管機緣巧合遇了太子這才保了自己的命下來……」
「那這麼說來你這麼多年過的並不好了?」子淳笑了,「老狐狸知道你不是他的女兒他竟沒有任何追究,這可不像他平日的作風啊!」
羅綺苦笑,聲音卻微帶顫抖:「父親對我如何,羅綺自是明瞭。只是這一生,為報父親的 養育之恩羅綺也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她信誓旦旦地說,那雙柔弱無骨的玉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風還在他們的四周好似張牙舞爪的吹著,這樣的天氣,的確不是什麼值得暢所欲言的日子。
子淳手中那把從不離手的扇子,此刻也不安分地跳躍起來。那本是張開的扇葉,竟是被風吹得颯颯作響,就連那扇面上用行書寫就的大大的「淳」字此刻也在那搖擺不定的扇面上忽明忽暗。
他收起了手中的扇子,將它別在自己的腰間。腰間,一個通體潔白的羊脂玉珮靜靜地懸掛在那裡,輝映著那寶藍色的盈盈的光澤,倒很是好看。
羅綺看了一眼那件用羊脂玉雕琢的玉珮,上面用繁複的花紋鏤刻出一隻腳踏祥雲的瑞獸。只是想不起來,她看到的這件玉珮上好像少了些什麼吧……她這樣想著,也許這裡原先有一個香囊的也說不定。
子淳開口:「沒想到你還是這般的忠心的人兒,若是那老狐狸聽到說不定會高興死!」他頓了頓,「只是本王有一事至今不明,那個顏家的女嬰,她到底哪去了?」
「不知道。」羅綺如實回答,「不過從那個說我並非真正顏家小姐的丫鬟口中得知,那個真正的顏家小姐的左臂上好像與生俱來的帶了一個赤色的月形胎記。」
「胎記?」子淳若有所思地說。「這月形胎記本就少見,還是赤色的……」他沉聲自言自語。
「王爺可是要採取什麼行動?父親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尋找親生女兒未果,羅綺勸王爺還是趁早打消了什麼念頭,畢竟王爺您與父親都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誰先出手恐怕坐收漁翁之利的都只會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太子了!」羅綺皺著眉頭,冷冷地說,語氣中卻有無盡的寒意。
子淳聽了羅綺的話也不惱,只是眼中的邪魅之色忽地又重了幾分。
夜幕沉沉,沒來由地,卻只是讓人覺得隱隱的不安。
作者有話說:淺芷明天就要回學校了。所以現在凌晨更兩章,等到白天再更兩章。親們,謝謝你們的支持。看在淺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請親們給淺芷的文文雙推加收藏吧。謝謝!現在淺芷要去睡覺了,因為明天,淺芷就要在那火車上度過那漫長的一夜了。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