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輝煌的天安府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平清王在世時的府邸。平清王與當今聖上原是一母同胞所生,感情甚好。後因駐守邊防屢立戰功而被封為平清王。平清王英年早逝,膝下只留下一個兒子,那孩子便是現在世襲的錫王司徒子淳。
司徒子淳與太子司徒熙和是堂兄弟,因子淳從小在宮中長大所以與當今太子關係最好。皇帝也是對這個侄子喜愛有加,於是愛護頗多。這自然便造成了司徒子淳孤傲異常的性格。
天安府。
子淳將馬上的琉璃一把抱下,牽著她走入府中。
門口的侍衛和婢女面面相覷,不曾知曉發生了什麼事。唯有一臉恭敬地立在原地恭候主子的到來。
門裡,等在園子中的一個少婦模樣的人正悠閒地吃著盤中精緻的糕點,見有人過來緩緩地回頭。
「你可終於回來了!」她說,懶散的聲音帶著柔香漾在空氣裡,讓人聽了神清氣爽。
子淳看見那人,笑嘻嘻地叫了聲二娘。
「二娘,你怎麼還不睡!母妃呢?」
女人回頭,看見子淳身邊跟著的琉璃,先是愣了愣,然後繼續說道:「你還記得你母妃?姐姐最近一天不知念叨你多少回,也不見你回來。你在宮中住的久了,難不成是嫌家裡對你不好?」
子淳笑笑,搔了搔頭。
「二娘,替我去和母妃道個歉。我最近在宮中忙的很,不知不覺便冷落了她,您知道,我不是有心的。是不?」子淳說著,便往女人身邊蹭了蹭,一臉討好地替她捏拿肩膀。
「去去去!就會胡說!你到宮中除了玩還有何事可做!你這孩子這麼大了怎麼就不知上進,淨是讓我們操心!」
「二娘,我錯了還不成。二娘最疼我的,替我跟母妃說個好話,她一定便會原諒我。」子淳露出一臉童稚的笑。
這笑是琉璃不曾見過的。看到那笑,剛剛在胭脂樓中被刺激到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了。
園子裡,小池邊,陣陣荷葉的香氣撲面而來,那荷葉的中間偶爾可見一枝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像是新出的尖,那骨朵竟嫩的發亮。
「二娘,這是琉璃。」子淳指了指身旁一臉茫然的看著荷塘的琉璃。
被子淳稱為二娘的人點了點頭,似乎在等他介紹身旁的女孩。
二夫人看向琉璃。只見這個看似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翠綠的衣裳,像春天新出的筍,襯得她如玉的肌膚越發的粉嫩。她雖散著頭髮,可是毫不影響她本身所散發的獨特氣質,端的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面如桃花,眉如青山遠黛,唇若點朱。尤其那一雙靈動的眼睛,像鑲嵌在臉上的琉璃寶石,奪目異常。就連一向自詡美人兒的天安府二夫人也自愧弗如。
「這女子從何而來?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二夫人不慌不忙地走至琉璃身邊,仔細地掐了掐她的臉,「真是個美人兒啊!」她說,然後瞪了瞪身旁的子淳,「說,這麼好的姑娘怎麼隨便隨了你回家,莫不是……莫不是你把她怎麼了……」二夫人做了個誇張的表情。
「怎會!二娘您想哪了!這丫頭是我從青樓救下的,要不是我,她今天啊……」他不再說下去,看了看琉璃,對著二夫人道:「所以我帶她回來,也是想給她一個安身之所。」
琉璃看著他,心開始慢慢變得柔和。
二夫人明理似的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家在哪?」她看著琉璃,一雙美目中滿是憐惜。
琉璃撫福了福身子,忙說:「小女子名叫琉璃,京城人,自小便被丟棄。養母是青樓的雜役,從小在青樓長大,一直男扮女裝。近日養母去世,老鴇迫我入行,不得已便洩了身份。今天若不是子淳公子的搭救,小女子恐怕就……就……」她眼中微微有些濕潤。
「哎,我看這姑娘也是可憐得緊,既然進了我們天安府,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不必拘束!」
琉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謝謝夫人的好意,只是養母屍骨未寒,我卻在此享樂實在有悖常理,如若不棄,請救我養母則個!」說罷便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你養母不是死了,這如何救得?」
琉璃便把自己與胖嬸在青樓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
子淳看著琉璃,一陣心疼:「放心,我自救你回來,你的事便是我們天安府的事,我想,這胭脂樓的老鴇不會不給我們這個面子!」說罷對著琉璃莞爾一笑。
二夫人將琉璃從地上扶起來,「我看這孩子長得也算機靈,正好我們子淳缺個貼身丫鬟,不如你跟了子淳便是。」
「二娘,我不要什麼貼身丫鬟!我自己能過好!」子淳有些不滿意地撇著嘴。
「你這孩子,自己的生活都照顧不好,以前是太寵你了,如今怎麼著也不會依了你!」她頓了頓,「琉璃今天先到下人的房中歇息,明日便挪到子淳的院落吧!」她說,口氣中有不容置疑的威嚴。
琉璃看著二夫人本想說什麼,看見她一臉嚴肅的模樣,也低著頭不再說話。
「是,夫人。」她說。
子淳跳腳:「二娘,你不能如此擅作主張,我……」
「什麼也不用說了,就這麼決定。你娘那裡我自會說清楚!」說罷拉著琉璃便走。
身後,子淳依舊不滿地大嚷大叫,簡直和他平日儒雅的作風判若兩人。二夫人拉著琉璃,頭也不回的走著,琉璃回頭,看著子淳著急的模樣有些可笑。
子淳看著她,眼神漸漸變得柔和,雖然嘴上不甚滿意,可是那嘴角卻早已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那笑漾在空中,風一吹,便被帶到了很遠。
夜風如蘭,月明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