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各位大爺，謝謝各位的賞臉。今兒，可是我們胭脂樓琉璃入行的日子，若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各位爺見諒！」老鴇的聲音適時響起。
台上的琉璃一首小曲兒唱的人心神蕩漾。那好似天籟的聲音著實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人們都在感歎這個美貌少年如同天賜般的嗓音和容貌。台上，老鴇拱著手正在謝台，她眉開眼笑的樣子讓琉璃意識到自己的表現還算不錯。
「來，琉璃，給各位爺謝禮！」老鴇一把拉過琉璃，笑瞇瞇的眼睛裡卻有著與以往一樣說一不二的冷漠。
琉璃躬身行禮，台下一片如潮的掌聲。口哨聲，叫好聲此起彼伏。那些人直直地盯著琉璃，眼睛裡滿是赤 裸 裸的慾望。
這時候台下一個聲音很合時宜地響起。
「老鴇，開個價吧！這小倌要多少銀子？」說話的是一個年逾三十的壯漢，滿臉的虯鬚讓他看起來有些邋遢。
「喲，這位大爺，這可不好說，在場的好些大爺們還沒喊價呢，你萬不可心急！」老鴇搖著羽扇，媚態地勾著一雙細長的鳳眼
「娘的！哪那麼多規矩！」壯漢罵了一句。
台下的不少人趕緊附和。
「是啊，老鴇。開個價吧，這琉璃我們也見過了，也該是時候碰個綵頭了！」
「對啊對啊！看這小子水靈靈的，大爺我早就心癢癢了。趕緊開價！」
「這麼麻煩！這小子我早就看上了，甭管什麼價，先開了再說！」
老鴇看著台下爭執不休的人群笑得合不攏嘴。見台下個個衣著光鮮，不由得喜上眉梢。
「琉璃可是胭脂樓二十年不遇的上等貨色，這價嗎，也高的緊！」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老鴇定了定心神，不慌不忙地說。
「什麼高不高，爺只要高興，整個胭脂樓都是爺的！」一個人聲自牆角的桌旁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見一個貴公子懶散的靠著椅子，捧著鎏金的紫砂壺細細地品著壺中剛沏的上等好茶。
見眾人正望著自己，那人放下手中的紫砂壺一躍而起。
「老鴇，開個價吧，一千兩夠不夠！」
老鴇隨著人聲循聲望去，見了那人，不禁笑逐顏開。
「呵呵，貴客啊，原來是陳家大少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有失遠迎，失禮失禮！」老鴇見是陳家的大少爺陳豪，趕忙迎了上去。
這陳家少爺可是二品京官陳達禮的兒子，自然是得罪不得。
子淳見是那天街上遇到的陳家少爺，不禁癟了癟嘴。真是冤家路窄！
一旁的熙和看了看子淳的表情不禁啞然失笑。他身旁的卿羽自然是知道主子的意思，心裡也巴望著能看場好戲。
台上的琉璃看著台下的眾人面無表情，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鴇媽見陳豪開了價錢，自然是想往高處抬價。這商家的本事自然也是不容小視的。
「哎呦，我的大少爺，這琉璃可是難得一見的小人兒，你看他玉雕的小臉，最少也要三千兩啊！」
「三千兩？你怎麼不去搶啊！」
「是啊，三千兩買個小倌，這比娶個千金小姐還貴呢！」
人群中幾個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輕人略有不滿地說。
「我去年娶了楊家的千金做老婆，這一共的花銷也不過一千兩。一個區區的小倌，三千兩是有些說不過去！」
老鴇有些不滿地癟癟嘴。
「這千金小姐怎能和我這琉璃相比？若是說娶妻，何不回家娶個真真正正的好女子？卻來我這胭脂樓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美貌小倌作何？」老鴇橫了台下眾人一眼。「若是喜得這小倌，我也不喊虛價，就三千兩！少了一分也不會給！」
見老鴇有些惱了，眾人也不想自討沒趣，也就斂了斂神色不再亂說話。
琉璃見台下熱鬧非凡的，喊價聲此起彼伏，也顧不上她，心中暗暗地慌亂。她瞅了瞅台下正在那兒自顧自品著香茗的子淳，見他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突然想到了那個斜靠在乾草垛上美得如同謫仙的男人。他精緻的五官和好看的眉眼如同蠱惑人心的毒藥，讓人見之欲罷不能。
然後……
「鐺！」的一聲。
清揚的琵琶聲從琉璃的指尖像震懾人耳膜的魔音一樣肆意流淌出來。大廳裡的人一下子都安靜下來。
「琉璃，你在做什麼，快，快下來！」老鴇瞪著琉璃，面露驚慌。
琉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才因為彈奏而割破的手指。那潔白的手指上，豆大的血珠正爭先恐後地向外冒著。
她的琴斷了。
琵琶的音律因為剛才鏗鏘的彈奏而斷了弦。
琉璃看著台下的人，她突然對著有些慌亂的老鴇微笑。
「鴇媽，我不做小倌了！」她說得輕描淡寫。
「什麼！」老鴇臉色鐵青，她想都想不到這個小蹄子竟然在這個時候添亂。
「老鴇，看來你們胭脂樓是沒把這小子教育好啊！」一個有些猥瑣的男人看著老鴇挑釁著。
然後是一陣狂笑。
台下的人事不關己地等著看好戲。
「呵呵，這胭脂樓的人一點規矩都不懂，還出來做什麼生意！」
「胭脂樓？還不是一群婊子裝清高，沒規矩也是自然的！」
「還是關門吧，老鴇。這小倌一點也不可愛！」
台下的人嬉笑著，發出一陣陣倒喝聲。
老鴇的臉脹成了豬肝色，她氣急敗壞地盯著琉璃，那樣狠毒的眼神，足夠殺死一個人。
「小蹄子，你今天是來砸老娘的場嗎！別忘了，你的死娘還在我手上，你就不怕我讓她死了也不能瞑目？」
「鴇媽。可是我不能做小倌！」琉璃看著老鴇，眼波如泓。那樣晶亮的眸子，此刻在亮如白晝的燭光照耀下更覺光彩奪目。
「為什麼！你今天必須說出個理由！」老鴇恨恨地說。今天的宴會，是砸了！幾天以來的心血算是白費了。想起自己白花花的銀子，老鴇不禁又是一陣心疼。
琉璃對著台下一笑，笑靨如花。
「我不能當小倌，是因為我是女兒身啊！」
台下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愣在那裡直直地看著台上的琉璃慢慢地解開了自己長至腰際的如同上等絲綢般的青絲。
黑亮的頭髮在燈火的照耀下散著熒熒的微光，那潔白的小臉在厚重的髮絲間如同開得嬌艷的花朵，散著陣陣幽香。朱唇皓齒，明眸善睞，眉黛遠山鋪翠，眼橫秋水無塵。她美得脫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尤其是那雙盈盈含情的眼睛，活靈活現的好似一汪碧玉清潭！
台下的人不禁看得癡了。這麼美得女子，還是頭一次見到。
老鴇瞪著雙眼細細地瞧著台上的琉璃，她打死也不相信，這麼美得人竟是她罵了十幾年的小蹄子。這十幾年來，她竟不知這小蹄子竟是個標緻的媚兒。這胖嬸瞞的她好苦啊！她突然明白了胖嬸的用心。這臭婆子竟是生生瞞了她十幾年！真是用心良苦啊！要是早些發現這琉璃是個女兒身，它胭脂樓的招牌恐怕比現在還大吧！
子淳看著台上有些羞怯的琉璃，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這小子，竟然是個女子！他笑著搖了搖頭。
熙和不禁暗暗讚歎，這台上的女人，比他的卿羽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是好個女兒！比這胭脂樓的花魁還要美上幾分。
卿羽看著琉璃那雙靈動的雙眸，只覺得異常熟悉，卻想不起究竟在哪見過。
琉璃看著老鴇，鎮定地說：「鴇媽，對不起，我做不了小倌！」
老鴇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琉璃，眼神似乎可以噴出火來。
「小蹄子，原來你還是個美人兒啊，可是你生錯了地方！入了我胭脂樓的門，就是我胭脂樓的人，這入行一事今兒且不提。但這女扮男裝之事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老鴇一步三搖地走到琉璃身旁，一把拽過琉璃，「哼，小蹄子，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慢著！」一個聲音自台下響起。
老鴇循聲看去，見又是陳家大少爺陳豪，立馬換了張笑臉。
「陳少爺，今天著實讓您見笑了。」她又看了看四周，說：「對不住各位爺，這琉璃我也不知她曾是女扮男裝。讓各位笑話了，改日定當賠罪！」說著拉著琉璃，向陳豪陪笑著，轉身欲走。卻被陳豪擋住了去路。
「這……」老鴇死死地拽著琉璃，莫名其妙地看著陳豪，也不知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他是陳達禮的兒子，自然是惹不起的，現在的老鴇只得暗暗叫苦，心裡又是千遍萬遍地罵死了琉璃。
陳豪咧嘴一笑：「想走！哪那麼容易？」
老鴇立馬陪著笑：「陳少爺，這……」
「開個價吧！」陳豪瞅了瞅站得離他不遠的琉璃，見她肌膚勝雪，更覺她美麗非凡。他伸手指了指琉璃，「反正也是賣初夜，小倌和姑娘又有何不同？這小娘子，我要了！」
老鴇本是擔心陳豪會如何刁難自己，沒想到他竟然看上了琉璃，心頭的梗不覺也化了。
她陪著笑道：「陳少爺是常客，這價自然要陳少爺定了。琉璃是陳少爺先看上的，她的初夜，自然是要獻給少爺。」
陳豪面有喜色，一想到馬上就能擁美人在懷，不由得心神蕩漾。
「呵呵，那還是按剛才的價格，三千兩如何？」
「好好，老鴇沒想到一個琉璃竟能賣上這麼好的價錢，不覺喜笑顏開。」
「慢著！」這時候，幾個聲音自大廳各處響起。
「這雌兒端的是不錯的，怎能白白便宜了這小子！我出四千兩！」說話的是江南富商之子又是當朝一品大官的親侄兒。
這一下好玩了。熙和不禁嘴角上揚。一旁的子淳還是瞇著雙眼瞧著蠢蠢欲動的人群，面無表情。只是那眼中的邪魅，卻更重了一層。
大廳裡的人皆自附和。
「是啊！這小娘子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小子！」
「對！咱們喊價，公平競爭！」
「我爹是當朝的國舅，看誰跟我搶！」
「鴇媽，你剛才可是答應我的！」陳豪一把拽住老鴇，有些氣急。
老鴇拂開陳豪的手，看著這一群為著琉璃爭破頭而應接不暇的人，心中早就樂壞了，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逕自說著：「青樓自是誰出的價高姑娘就歸誰！」
直叫那潑皮的陳豪無處發洩，臉色愈發的鐵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