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個十歲大小的白衣小童站在高高的枝椏上漠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卻有著淡淡的悲傷。這種感覺,熟悉而又莫名的令人心悸……
是什麼……?
眼前好像有黑壓壓的人群向他襲來,他似乎看到了血,流也流不盡的血……
然後,是熟悉的笑容。
「軼兒……」
頭又開始不可自抑的疼。他似乎想不起了什麼。
「軼兒?是自己嗎……?」
「公子,夜色清冷,夫人說要公子跟小人回去。」
身後一個與小童差不多大的孩子拱手而立,一身黑衣似乎也將他融入了這漆黑的夜色。如若不是潔白的小臉。誰都不會注意到這兒還有個半大的小人。
小童沒有說話,只是又抬眼望了望遠處。黑衣的孩子順著小童的眼光望去,驀地看到死在地上的女人和哭著的一男一女。那女的懷中還抱著個孩子,那孩子眼若琉璃,此刻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黑衣孩子收回眼光。見小童依舊不說話,再次拱手作揖。
「公子……」
「行止,給我迷香。」小童的聲音不容置疑的冰冷。
「公子是要作何用處?」
「給我!」又是冰冷的口吻。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
被換做行止的孩子從胸口處摸出一根拇指粗的香料,遞給小童。小童從樹上飛身而下,白衣在風中起舞,疑似鬼魅。
見他用輕功滑向死去的女人,行止一個騰身緊追不捨。
小童尋了一個靠近那一行人的樹木,一個飛身穩穩地站著。漆黑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公子是要……」
那小童對著跟在身後的行止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行止會意,恭敬地立在小童身後。
只見小童從懷中抽出隨身攜帶的明火,快速點燃了迷香。剎那間芳香四溢。
迷香順著夜間的東南風隱隱的飄向樹下的一行人。接著,只見那一男一女緩緩倒下,女子懷中的孩子順著女子的玲瓏的身子斜斜滑向了一邊。
這個時候藏匿在樹枝上的小童跳到地面,兩隻手溫柔的抱起熟睡的孩子。他的眼光掠過孩子的臉。見孩子睡得無比安詳,他微微的扯動了下嘴角。
身後的行止一臉不解的望著公子和公子懷中的女嬰。行止的眼停在女嬰的臉上,這麼近距離的看著才發覺這女嬰長得著實可人。綿密幽長的睫毛,紅潤的櫻桃小口,彈指可破的肌膚。瞧著就讓人喜愛。只是……
小童似乎覺察到了行止不解的目光,於是朝著行止扯出了一個溫婉的微笑。
「公子……」
小童看著行止沒有說話,但是小童眼中的平靜倒是讓行止覺得如沐春風。自從公子甦醒過來,他的眼中的確很少有這般平靜了。
小童抱著嬰兒慢慢的向林子深處走去。深夜的密林被一層層朦朧的霧氣環繞,讓人更覺神秘。有風吹在他們的身上。是好聞的帶著野花青草香氣的風,濃郁的植物氣息。縈繞鼻端,讓人深感神清氣爽。
小童看了一眼天空,天空繁星似錦。沒有月華的天空雖是少了幾分清靈但卻多了幾分靈動
行止靜靜地跟在小童身後。習習的清風將耳邊的髮絲吹的向後翩飛。
今晚的夜,似乎注定了,與眾不同……
腳下的土地和著他們的行走發出窸窣的碎響。在這靜謐的夜裡倒是別有一番風情。有蟋蟀的叫聲和夜鶯的啼鳴。遠處。夜間出行的動物已經開始外出覓食。
小童緊了緊懷中的嬰兒。
「行止,你剛才是否想問我抱這嬰孩到底所為何事?」
身後的行止聽到小童的聲音微微一怔。
「不敢……」
小童微微一笑。
「其實我抱這嬰孩也不知所為何事……」小童幽幽的歎了口氣。
「自從我醒來,就什麼也記不得了。洛姨說我是將軍之子,身負大任。可是……可是我終究只是個十歲孩童。」
「公子……」
小童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見這嬰兒失了娘親,心中想到自己。她和我一樣,將來也不會記得自己的爹娘……」
行止苦笑,眼眶微紅。是啊,他又何嘗不是?
見身後的行止沒了動靜,小童回頭,卻沒想到正對上的也是雙和自己同樣淚眼涔涔的雙眸。
「行止也沒見過……?」
行止點頭,抹了一把眼淚,拱手作揖:「可是行止還有公子。」
小童的心微微一疼。他看了一眼懷中睡得正沉的嬰兒。默默歎息。
都是可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