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國傑心裡一驚,循著這熟悉的聲音慢慢地回頭,熱淚盈眶,「筱……筱曼,你回……回來啦」!
也許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十八年來,他失去的是什麼?他失去的是一個作為父親的責任?為了不負這個責任,他還可笑地給自己的女兒安了一個罪名,讓她背負這個罪名背負了十八年。更可笑的是他相信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給自己戴了那麼多年的綠帽子,在她的唆使下,他一次次地傷害自己的女兒。只是不知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她還會願意叫自己一聲爸爸嗎?
羅筱曼不可思議地張大眼睛,眼前的人是她那個所謂的父親嗎?他現在的樣子,就算叫他一聲爺爺,也不會有人懷疑不相信的。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無所謂,從那次令她絕望的傷害,從那個十萬塊,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理性面對他,不去心軟,不去想任何跟親情有關的東西,可是當那個蒼老的身影面向自己,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時,心裡那道防線還是徹底崩潰。
強忍住,捏緊拳頭,不讓眼淚掉下來,「我回來看看外婆和媽」!
「那你來磕個頭吧」!羅國傑顫抖著身子走到一邊,低著頭,只偶爾用眼光偷看羅筱曼一眼。
墳前的雜草已經基本上都除乾淨了,墓碑前擺了香燭還有一些酒水。
「外婆,媽,我來看你們了。對不起,這麼久才來看你們。因為一些原因,我知道你們最疼我,是會諒解我的對嗎?我現在過得很好,有很多朋友,有很多愛我的人,所以你們可以放心。在我心裡的那個惡夢也終於醒了,因為他死了,我再也不用怕他了,雖然他罪不至死,但這也許是老天開眼,讓壞人自食惡果了吧」!
羅國傑將頭垂得更低,那淒涼的救命聲還那麼清晰地在耳際迴旋,他實在難以想像自己當時怎麼可以任由梁鳳美,被她隨便說幾句歪道理,被她隨便拉兩下就停止去救她的念頭,還真的堅信梁鳳美是為了她好,讓她嫁個有錢人!現在想起來,即使腸子悔青了,也恨不得抽自己幾耳瓜子,卻還是彌補不了對羅筱曼的虧欠吧。他覺得自己可恥到了極點,一著急便咳了起來,越咳越厲害,一個重心沒站穩直接摔在了羅筱曼母親的墳前。
聽得那一陣刺耳的咳嗽聲,羅筱曼還是忍不住生出一些擔心,猶豫著張了張嘴,「你……你的病,還沒治好嗎」?
羅筱曼驚了,趕緊掏出紙巾替羅國傑擦了嘴角的血絲,再擦了擦手中的血跡,「上次她不是說動手術就會好嗎?難道沒有去動手術嗎」?
「我不想死在手術台上,醫生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我怕……」。說著豆大的淚珠從眼角里流出,此刻的羅國傑看上去就像個可憐的老頭。
「不是還有一半的成功機會嗎?為什麼不試試?她就任由你嗎」?羅筱曼顯然有一絲氣憤。
羅國傑無奈地搖頭,現在那個女人是他心底最大的恥辱。
「筱曼,她已經人間蒸發了,她背著我在外面偷人,而她偷人的對象竟然還是我曾經想讓你嫁給他的李光頭。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今天要當著你媽媽的面,當著你外婆的面,對你說聲對不起。我不配做一個父親,我是個可恥的人,所以你不要管我了,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爸!你幹嘛說這些晦氣的話,醫生不是說是早期嗎?那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為什麼不去拼一下」!羅筱曼激動地站起來,大聲叫道。其實對於梁鳳美的那些行徑她早已知曉,所以並不覺驚訝。
羅國傑激動不已,「你還肯叫我一聲爸」!
「好啦,一切都過去了。我接受你的對不起」!羅筱曼扶起羅國傑,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索中強買下了鎮上其餘空餘的地方,因為這裡的確天是藍的,水是綠的,雲是白的,空氣是清新香甜的,有很高的開發價值。
至於羅筱曼家住那條鎮巷,索中強最終同意讓它們保留了下來,因為房子都是偏四合院似的院落,也算是一種文化遺跡吧。
所以即便是梁鳳美拿著房產證最後出現在鎮上,找到了索中強派去的這次開發案的負責人想要賣掉羅筱曼家的房子時,終是無果,最後做賊似的將房產證丟在堂屋的某個角落,便灰溜溜地真的消失在鎮上,再也沒回來。
在羅筱曼的帶領下,艾興其和胖子,以及索若南過了一個星期與自然親近的日子。第一次跑到冰凍的池塘裡抓魚,第一次看到從地底上長出來的白菜是什麼樣子,第一次親手從土裡挖出蘿蔔,更是第一次在滿片青草叢裡像尋找新大陸似的尋找野菜,然後洗淨,用最簡單的方式煮熟,再調了佐料拌了吃,竟比那些山珍海味還要覺得好吃。
只是春節將近,胖子和索若南急著回去跟家人團聚,艾興其雖然不捨,但也不忍留艾瑞東一個人在家,他最明白那種孤單的感受。
羅筱曼為了照顧羅國傑,最終沒有同行,臨走前,胖子和索若南先走一步,將車在前慢慢開著,艾不其不捨地抱住羅筱曼,「筱曼,我會回去好好種花,等到開學,我一定能捧著我親手種的藍色妖姬,讓你說我願意」!
羅筱曼感動得濕了眼眶,只是垂下的手臂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環住艾興其。
強忍住心裡的河決堤,困難地在臉上笑出一個弧度,「好啦,你們早點出發,興許能早點到,也安全些,路上要小心,到了報個平安」!說完輕輕地拍了拍艾興其的背。
日子雲淡風輕總算是到了開學的日子,風一吹,感覺到處都是花香,萬物復甦,每一處看著都讓人神清氣爽。
連頭頂飛過的小鳥也似乎格外暢快,哼著歌,還是有旋律有節奏的調子。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