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白少麟看到的只是她毫不在意的樣子,這著實讓他心頭一凜。原來這才是她的本意,利用完自己就像丟棄垃圾一樣丟到一邊,不聞不問,甚至沒有一絲留戀、一絲愧疚,「這麼快就露出本來面目了,本王就這麼不值得你留戀嗎?」
大手毫不留情的抓住她的頭髮,狠狠把眼前那個淡漠的女人拽到自己面前,他倒是想瞧瞧自己一心一意娶回家的狠心女人究竟能無情到什麼地步,手上的力道無形中加大。
頭頂上的疼痛讓十三幾乎流下眼淚,可向來吃軟不吃硬的她自然不肯低頭,「你究竟想要我怎樣!給你解釋你不肯聽,不解釋又說出這種話,難道要我跪下來懇求你原諒我你才肯罷休嗎?告訴你,我秦十三雖然活得低賤,卻不至於沒有傲骨,平白無故向人低頭簡直是做夢!」
「放開十三!」紗帳裡一個虛弱的聲音打破了二人的僵持,花弄影穿好衣服一把奪過正被白少麟欺凌的十三,像護著珍寶一樣擋在身後。
見到花弄影這副理所當然的保護者姿態,白少麟怒火中燒,「看來你們兩個還真是情真意切,一個姦夫都出來和我這個正牌相公叫上板了,看我不殺了你!」話音未落,碗大的拳頭狠狠向花弄影砸去,拳拳生風,花弄影一邊護著十三一邊閃躲,白色褻衣被新滲出的鮮血染紅。
場面再度失控,混亂的讓十三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可花弄影背上的淋漓的鮮血那麼刺眼,她橫下心跳到花弄影前面從容擋下了白少麟的一拳,「相公停手!花哥哥他受傷了,求你別再打了!」
這一拳絕對是用足了勁兒,十三吃痛的吐了口血,若不是花弄影眼疾手快或許早就重重的摔倒地上。
「十三……」
意識到自己的拳頭落在了十三身上,白少麟一陣後悔,本想伸手扶住她,但有人比他更眼疾手快。看著花弄影緊張的模樣,白少麟自嘲的笑了,看來自己是多餘的,前些天為了這個男寵,十三不惜在大街上和司空公子大吵還把人送進了牢房,剛才打架十三眼裡也只有她的花哥哥,自己這個拜過天地的相公究竟算什麼呢!
伸手上前想為十三看看傷勢,花弄影卻像個護孩子的母雞一樣,一把推開了他,根本不給他任何接觸十三的機會,「不要碰她!你還嫌傷她傷得不夠嗎!」
「你覺得到底是誰傷了她,若不是因為你我會出手打她嗎!」
「若不是因為你,十三早就是我的人了!」
「可她成了我的人你就不該打她的主意!」
「你根本保護不了她憑什麼不讓我來保護,想想看你這個做相公的除了霸佔她、傷害她,你還為她做過什麼,從小到大她心裡的苦你又瞭解多少,現在你把她打傷了可稱心了?如果你不想要她就趁早放手,十三不是你想傷害就能傷害的,如果你不珍惜自會有人珍惜!」
花弄影憤怒的朝著白少麟大吼,一切都是他的心聲,一直以來他都嫉妒能和十三在一起的白少麟,嫉妒的要命,本以為這個人比自己更能帶給十三幸福所以放棄了,可現在看到十三傷心委屈難受的樣子,憋屈的心情在一瞬間氾濫開來,他很想大聲宣洩自己的不滿,於是藉著機會把所有的不快都說了出來。
本來白少麟就對花弄影不滿,他再這麼一吼更是火冒三丈,碰了自己的老婆不說還振振有詞的指責自己,任誰也嚥不下這口氣。一雙桃花眼瞪得簡直快要冒火,手裡的銀針毫不留情的朝花弄影飛去。
看到白少麟再次對花弄影出手,十三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接下了所有銀針,「相公,你不要在傷害他了,有什麼不滿衝我來!」
「一口一個姦夫,在你心裡我秦十三真得那麼下賤嗎?除了對你隱瞞了身世,我自認為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何必在這裡百般侮辱,說我過分,你難道就不過分了嗎!」
「秦十三,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愧疚嗎?自認為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那這世界上就不存在背叛二字了吧!」
「既然不相信我,那咱們就趁早做個了結,我秦十三再不濟也輪不到被你隨意侮辱的地步。」
在白少麟眼裡,一心護著花弄影的十三是那麼刺眼,之前覺得她好狡辯好耍小聰明都那麼可愛可現在怎麼看怎麼難受,被欺騙終究是有底線的,小小的欺騙可以說是玩笑,可一旦突破了這個底線就不可原諒。
「哈哈哈哈,咱倆了結了你就可以和你的姦夫雙宿雙棲了是嗎,想和他在一起就直說,用不著繞這麼多彎彎路,還說我侮辱你了,就你這種青樓出來的賤女人值得本王侮辱嗎!」
聽了他絕情的話,十三當仁不讓,「我是青樓裡出來的,你以為我願意嗎,亮出這些話讓我難堪想必你是故意的吧,我知道你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不喜歡有污跡的東西,所以連女人也不例外,若是嫌棄我了就早說,用不著胡扯什麼背叛不背叛的,不要總想著往我身上潑髒水!」
「我用得著往你身上潑髒水嗎,眼見為實,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還不承認,有污點可以原諒,可是明擺著的欺騙我絕不會原諒!」
說來說去,他相信的指示眼睛看到的,根本不肯相信我這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非要把錯誤統統推倒我的頭上,我明明就沒有對不起你,「話不投機半句多,有本事你就休了我,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十三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支撐著桌子,冷冷的笑著,眼神裡少了往日的狡黠多了幾分看透事態的炎涼滄桑。白少麟真得按照她說得去做了,毫不客氣的走到書案前,揮筆疾書起來。
十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相公是個才子,寫起字來的確夠瀟灑,可第一次看他為自己寫字居然是在寫休書,看來這休書能值很多錢啊。十三自嘲的笑著,胸口越來越悶,似乎有一口氣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看著白少麟休書寫得那麼順手,胸口突然疼得窒息,十三發抖的手心裡都是冷汗。
「這就是你想要的,但願你能和他天長地久!」
隨手把休書甩到她手中,刻意把天長地久四個字說得很重,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隨時可以隨風而去,他走得也像一陣疾風,決絕而沒有留戀。
目送著白少麟離開,十三癱軟在地上,看著紙上龍飛鳳舞的字,字字鑽心,一口血噴到墨跡未乾的休書上,彷彿茫茫雪原裡開出的一株紅梅,妖冶、蒼涼。
「十三你要不要緊?」見到紙上斑駁的血跡,花弄影驚恐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沒想到一個誤會居然會傷她這麼深。明知道十三剛才是故作堅強,他卻不願意說破,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二人決裂,而當一切按照自己的預料結束了,他的心依然很痛,因為他實在沒辦法看到十三傷心欲絕表情。
十三每流一滴淚,他的心就在滴一滴血,心上的疼痛遠遠比背上傷口的疼痛來得猛烈。
小心翼翼的將十三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可十三就像個沒了魂的布娃娃,一拎就起一碰就倒。
「十三,既然你和他已經結束了就快點振作,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萬一不小心曝露了身份會牽連許多人的性命。」花弄影見十三失魂落魄的,咬著牙擠出了這些自己不願意要十三面對的事實。
如果十三成長在一個安穩的家庭該多好,沒有這些明爭暗鬥、沒有那些痛苦的記憶、沒有那些沒完沒了的刺殺追蹤,她再怎麼堅強也只是個女孩,這些殺戮復仇本來都不該屬於她的。
聽了花弄影的話,十三的目光總算有了點焦距,小心翼翼的疊起染血的休書收進懷裡,她知道她的肩膀上承載的早就不是自己一人的仇恨了,更有快意居幾十口人的性命以及寫給自己休書那個決絕男人的前程,她根本沒有資格享受獨自療傷的優越待遇。
「花哥哥你說他會回心轉意嗎?」右手緊緊貼著休書疊放的位置,目光迷離的看著空蕩蕩的門外。
花弄影也知道一段感情豈是說斷就斷的,無所謂的笑容裡多出了一種叫做苦澀的味道,「或許吧。」
聲音虛無縹緲,或許是說給十三聽的,又或許是說給他自己的,如果有一天白少麟回心轉意了,十三還會是他的妻子,而自己或許永遠都只是他的花哥哥,這就是不同。
十三沒有太在意花弄影的哀傷,左手輕輕撫摸著下腹,眼波裡透出淡淡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