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心卻起伏不定。艾依然忽然之間陷入了一片迷茫,看著這個早已鐫刻在心上的容顏,視線卻一點點變得模糊。
Roger為什麼要讓她阻止他們的婚禮?Evil為何要救她?慕子泱又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對她告白?
對於慕子泱,她有的是感激,正如同對Randy和Douglas一樣的情感。
頹然間發現自己是一個多麼沒有鬥志力的人。當初雖然是愛安冷燁的,但跟他在一起最初是因為他的逼迫。而後來,在安昀灝的逼迫下,又充當他的女友。自己竟然是一個如此畏懼強權的人!
嘴角劃開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要是慕子泱也是用強行的方式,自己會答應嗎?自己會屈服嗎?
頭有昏昏脹痛,事情變得好繁瑣。最讓她愧疚的便是她差一點讓墨燦兒也捲入了一場風暴中。那樣她會覺得罪不可恕的。
安冷燁他知道墨燦兒的存在嗎?他會不會喜歡這個孩子?他會不會從墨瞳手裡去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恍然一笑,恐怕他什麼都不知道吧。
手掌忍不住覆上小腹,這裡曾經也有過一個小生命,只是他的福氣太薄太薄。
一陣清脆的鈴聲打破了黑夜的肅靜,艾依然遲疑了一秒,這麼晚,會是誰的電話?
伸手抓住了聽筒,「喂……」聲音似乎還是從思忖中和驚駭中爬出來的,硬是拖出了一點尾音。
那一頭卻久久沒有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彷彿是聲聲的哀歎。心裡陡然一緊,似是一種心靈的契合,讓她僅憑著這一點歎息和呼吸,她就能猜測到對方是誰。
「是你嗎?」她想,百分之九十應該是他,她的直覺向來都有點可信度的。外面的風越發的狷狂蕭索,冬日的氣息入侵,將殘損的秋天連根拔起,證明他取而代之的決心。
「你——要和Roger合作什麼?」安冷燁站在二樓的窗前,俯瞰著滿園開得燦爛的玫瑰,在夕陽中依然芳菲鬥艷,近乎要染紅了西天的那一輪落日。聲音努力經過了過濾才不至於發出顫音,知道她發生了那樣的情況,他幾乎想要立即奔回中國去。
他默默地看著玫瑰園裡盛放地熱烈的玫瑰,想起她曾經喜歡的勿忘我,安冷燁竟然整整發了兩個小時的呆。終是抵禦不住心裡強烈的震撼,於是撥打了她公寓裡的電話。原本以為她不會接的,至少這麼晚,她也應該睡了。他想,鈴聲響過五秒之後他就掛了,可是在四秒的時候她竟然接了……她難道這麼晚還沒睡嗎?
他根本就沒有準備任何的對話。她的那一句「是你嗎?」應該指的就是自己吧?其實他應該很生氣的,很氣憤的,尤其是當他知道慕子泱一直等在她的公寓樓下。可是自己還有什麼立場去怨恨呢?
慕子泱的確稱得上是一個好的歸宿,如果她能得到幸福,他應該祝福她的。
沉默了良久,他只得問出這一句,和Roger合作什麼。他知道這個問題很蠢,但是他只能以此掩飾情緒。他知道這個問題很蠢,但只能以此沒話找話。
而艾依然卻從中聽出了一點責備的語氣,心頓時也被冬日的氣息冷封了,他憑什麼用這樣的口氣對自己說話!「我想,應該和你無關吧。」
有一句話,叫做好聚好散。可是他們之間卻總是百轉千回。她招惹他的時候,他對她隱藏起身份。現在她想要成全他的幸福,他卻又不懷好意地來招惹她。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人生竟要如此迂迴。
「Roger,他……你以後不要再接近他了。他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的。」安冷燁好心地提醒她。她一向對人都沒有什麼戒備,別人敬她三分,她總是敬別人一丈。
「謝謝提醒。我想我可以判斷的。就不勞您費心了。」艾依然陡然間有點佩服自己。他的素描畫還在一邊,她竟然可以如此惟妙惟肖地演繹,一邊懷念,一邊生厭。她只是不滿意他說話的口氣,明明自己因為他才遭受Roger的侮辱,現在他反而以家長的口氣對自己說教,艾依然心裡相當憋屈。
「依然,你……不要這麼跟我說話好嗎?」眼裡的視線忽然有模糊起來,繼而整個一片昏暗,嬌艷的玫瑰似乎都成了黑白色。安冷燁用手抵在了窗台,才不至於讓自己跌倒下去。重重地晃了晃頭,顏色才有慢慢地進入視線中,世界的輪廓和稜角才慢慢的在視覺中勾勒出具體的形象。
「那你希望我跟你怎麼說話。對不起,我不是天橋上算命的,嘮不出那麼多你愛聽的嗑。」自己說的話有些刻薄了吧?刻薄就刻薄吧,反正他也不稀罕自己的絮語。艾依然橫了橫心,把話說了個完整。
「你自己注意點就好了。記住我的話,不要和Roger太接近。早點休息吧。」安冷燁不想讓她發現自己的情緒有變,於是匆匆掛了電話。知道她還安好,就放心了。她還能那麼雄辯地跟自己說話,那就表明她還很好!
該死的Roger!安冷燁狠狠地拿著拳頭錘了一記。
「怎麼了?難得看你這麼憤怒。」Elaine上樓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她的心情也有些悶悶地,叼著一根女士煙走了進來。
看到她吸煙,安冷燁也有些被傳染了,走回到書桌旁去拿煙。
Elaine皺了皺眉,熄滅了煙頭,也阻止了他手上的動作,「醫生說你吸煙不好。」
「醫生的一切吩咐只對植物人才有效。對於別人來說是煩惱。」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安冷燁還是放棄了抽煙的念頭。
「剛才的電話是打給她的?她沒事吧?」Elaine坐在了他的對面,漫不經心地翻閱著財經類的雜誌。
「沒事了。」安冷燁的表情極為冷淡。
「算了,既然他這麼想要破壞,那我們不好好地配合,不給他增添點難度還真是小看了他。走吧,親愛的,我們去試試結婚禮服,方纔他們通知我已經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