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昀灝跟她說了許多許多,她知道那些都是很有道理的,可是忠言逆耳。她就像一個失了思維能力的木偶,不再言語。
一個人,守著一坐空城,心也變得荒涼一片。
安昀灝的醍醐灌頂、耳提面命依然在腦海中躍動著,卻無法進入她的思維程序中進行消化。不是她接受、消化不了,而是她打從心裡上的牴觸。
她該死的倔強,造就了現在這該死的彷徨。
也寂靜的讓人壓抑不止,空氣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而心臟又被人狠狠地抵壓著,生生將她至於窒息的境地。
門外的聲響急切而狂躁的響起,明明是有門鈴的,但是卻是敲門聲在搗亂人的意志和思維。艾依然毫不懷疑門外的就是安冷燁,可是這一刻她卻遲疑著要不要給他去開門。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了?
所有的人都逼著她離開他,只有她還一直執拗地抱著這份回憶、懷著一份沒有希望的期待在茫然地無所適從。安昀灝甚至說「良禽擇木而棲」,她已經執迷不悟到如此地步了嗎?她連「良禽」都不如嗎?
艾依然緊緊地擁抱著自己,門外的敲門聲不知疲倦的哼唱著,讓人的心情越加的煩躁不安。
夜已深,人心以亂,又何必苦苦相逼。
敲門聲忽然靜了下來,艾依然的視線再次轉移到門上,只聽得鑰匙轉動的聲音,隨即門便「卡嚓」一聲被推開了。
「我忘了我是有鑰匙的。」帶著酒意的性感磁聲激盪著耳膜,重重的酒氣撲面而來,融入了空氣裡。
只見安冷燁跌跌撞撞地朝著她走去,薄唇邊是一抹淺淺的苦笑,「我差點都忘了我是有鑰匙的。寶貝兒你怎麼不給我開門?」醉欲熏熏的話語完全失了他平日的整肅與嚴厲。
艾依然莫名地望著他,完全摸不著頭腦。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為什麼要喝醉,該一醉方休的是她才對啊,他憑什麼這樣醉意濃濃!他憑什麼想出現就出現!憑什麼總是他佔據主動!
「你怎麼——」
艾依然剩餘的話,全被他吞了下去。艾依然看著他猛然間落下的吻,始料未及,措手不及。只得乖乖接受他的「恩賜」。
可是有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至少她從未見他罪得這般離譜的,他最失形象的也不過是在美國那一次,但也不過是三四分醉的樣子。這一次,他真的是醉了,七八分。
安冷燁的身體完全失去了平衡能力,幾乎是整個人欺在了艾依然的身上……
濃烈的酒味深入艾依然的檀口,她本能的排斥,推搡著他,用盡了力氣——
可是再重的力道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小菜一碟,微不足道,根本沒放在眼裡。他只是奪取他想要的。她熟悉的味道讓他莫名地安心……
他記得在酒吧裡,有很多女子上來搭訕的,甚至有人調侃、戲謔著說,「安總應該在進圍城之前好好享受哦。」但是她們身上過於濃烈的香水味讓他有種作嘔的感覺,他是如此想念那個記憶裡的女孩,可是想著想著,他便又想起一張充滿靈性的臉頰,雖然不美,但總是能讓他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她,他終於將她抱入了懷中,汲取著她獨有的淡淡的暗香,讓他莫名的心安。這種感覺,真好!
游弋於她香軟的唇上,如含吮著最甜柔的棉糖……
只是慢慢的,變苦了,變澀了……
原來是她落淚了……
他絲毫不打算放過她,甚至他毫不憐惜地一次次糾纏著她——
艾依然不願發出慘烈的哀嚎,只得狠狠地咬唇,甚至都要咬出了血印,淚失了一片,是悲傷嗎?
伸手觸到滾燙的熱淚,果然悲傷不是一種幻覺……
「寶貝兒,你在難過什麼!你在難過什麼!」安冷燁低吼著,她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她為什麼是這麼痛苦的樣子,讓他的心……也痛的快無法呼吸了。
悲慟也像是有生靈的精魂,兩人的悲傷相互感染,有一種絕望在空氣裡遊蕩,撕扯著兩顆傷痕纍纍的心。既然如此,為何不選擇放縱——
一次又一次,像是要毀滅彼此,狠狠地壓搾著彼此,再也不想放過彼此!
彷彿,他們的生命早已攀附在一起,不是相濡以沫,就是相互折磨……
瀕臨絕望的盡頭,他們終於又被重重地拍打回了沙灘……
緊緊地相擁著,沉沉地喘息著,他們像是經歷了一場殊死搏鬥,像是從死亡的邊境走回了安全地帶……
「寶貝兒,對不起——」其實安冷燁還是有點清醒的。有人說,「如果男人真的醉了,他們就什麼事也幹不了了。」只是有時候,他們需要藉著醉的名義,去做一些他們清醒著不能做的事情。
安冷燁類似虛脫的聲音吐在她的耳際,讓筋疲力盡地艾依然再一次全身戰慄。
為何總要在傷害過後才要說抱歉?
「可是……我好想好想她……」安冷燁續續地說著,他只有她這麼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他只有她了。
安冷燁埋在她的肩頭,一滴悄然淚落在皮質的沙發上,誰能看見?
近乎虛脫的艾依然有些茫然,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誰。他竟然在想她,那個死去的她!
「今天,是她的祭日……她曾經說,
如果我死了,請你忘了我。不要想我長得什麼樣,當有一天有個真心對你的女孩出現,就是我的模樣。
我今天去看她了,告訴她我要結婚了。可是我心裡卻是那麼難過,那麼難過……」
安冷燁就像是一個小男孩受了傷,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訴說著他們那些時光的美好過往,原來他什麼都沒忘,原來他的健忘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