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依然沒有掙扎,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觸動。
「對不起,你的東西我沒有幫你收拾打包,我以為你都不要了。」或許他不過是回來取走屬於他的東西,或許這只是一個告別的擁抱。艾依然靜靜地伏在他的胸前,默然地開口。
安冷燁微然一驚,身子繃了起來,完全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捧著她的頭,逼她直視自己……
艾依然依舊配合著他,不做反抗。她厭倦了,她累了……她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愛了,愛破滅了,她只剩下了一副缺愛的靈魂還有暫借的軀體。
眼神空泛的望著他,像是浮光裡的疊影重生,她的視線是虛的……
「你是來取回房子的嗎?那我去收拾東西吧,我馬上就走——」虛無縹緲的話,像是一陣煙拂過,艾依然無力卻認真地說道。
艾依然動了動身子,安冷燁卻是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寶貝兒……」低沉的聲音吐在了她的耳邊,帶著一點嘶啞,卻依然性感充滿魅惑。如同來自原始森林中最自然、完全不加藻飾的聲音。
這一句久違的稱呼,讓艾依然的心理防線再一次坍塌——
她從來就不是他的寶貝兒,為什麼他要一次又一次地玩弄自己,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愛他嗎?
所有的埋怨與憤怒一齊湧上了心頭,用盡了力氣推他,然而他的力氣卻大得驚人。直到艾依然捶打得筋疲力盡,安冷燁才又適時地補上一句,「我餓了。」最尋常的語氣,彷彿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他的態度幾乎要顛覆了艾依然的思維,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嗎?
艾依然定定地望著他,卻怎麼也看不透他。「我要去上班了。請安總自重。」艾依然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
安冷燁在她的額上印下了一吻,什麼話也沒說,便放開了她。
艾依然幾乎是逃出了家。
她所有的心情再次被打亂的斑駁不堪,她這個樣子是無法再去上班了。又一次流落街頭,又一次自我放逐。這一次,如果迷了路,誰還會好心把她領回家呢?
澀然地嗤笑了一個……
夏日的陽光慢慢地又開始興風作浪,艾依然的心中卻一片安涼。
原來,盛夏微涼,不是一種天氣,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種心情……
「這套婚紗好漂亮,下個月我們結婚穿這一套好不好?」前面走來一對男女,女子幸福甜蜜地對著男子說道,連幸福從表情中滿滿地溢了出來。
男子看著櫥窗裡華麗的婚紗,皺了皺眉……
「怎麼,捨不得啊?」女子撒嬌地噘起了嘴。
「開玩笑。用這區區一套婚紗換一個你,我是怕你吃虧。」
「放心,我對我老公有足夠的信心。」
「那你可別後悔。走吧!」
「去哪兒?」
「試婚紗啊!」
艾依然望著兩個人牽著手走進了婚紗店裡,再甜蜜的橋段似乎都已感動不了自己了。
下個月結婚嗎?他也是下個月結婚吧——
不知不覺,淚水又擠出了眼眶……
心情就像一杯沒有燒透的咖啡,滿嘴吐不出的苦味。
在這樣的似水年華中,遊蕩在街頭,默讀著自己的傷悲……給她一點時間,給她一點時間就好了。
「依然,你怎麼會在這裡?」驀然間有人叫住了她。
艾依然從思緒游離中回神,將眼睛睜到最大,仰望著天空,只是一片晴空朗朗,她再也看不到幸福的影子。淚水慢慢地被逼退到心底,潤濕了一顆傷痕纍纍的心,鹹澀的淚水好似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疼痛不止——
抿了抿唇,稍稍的調整了情緒,才微微側過了身子,「安副總,你好。」淡然的口氣將情緒處理得滴水不漏。
只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出賣了她。安昀灝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為什麼每一次我看到你,你都是憂傷的樣子?」深澈的眸子裡總是比安冷燁多了一份柔情,但卻如海市蜃樓,無法企及。因為再溫柔的表達,也掩飾不了他冷然的本質。
但這一次,卻被他目光如炬的眼神洞徹了最深處的心思,艾依然的心中狠狠地被抽痛,在這艷陽天裡,卻如雪上加霜。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窘迫地笑笑,「你怎麼會在這裡?」刻意迴避了他的提問,艾依然轉換了話題。因為有關那個問題,她永遠無法對答如流。
「我剛剛在那個大廈談完一個case。」安昀灝指了指他身後的摩天大樓,算作回答完畢。「身上的傷好點了吧?去那邊的餐廳坐坐吧。」安昀灝沒有問她吃飯了沒?他直接幫她做了決定,他本質上也是霸道的。他們都有著渴望主宰別人的屬性。
艾依然絲毫沒有拒絕的機會,便被安昀灝帶到了那個法式餐廳。華麗的餐廳,在她的記憶裡屈指可數。明淨照人的意式瓷磚,拓寬了空間。白色如霜的牆壁上整齊有致地擺放著各種複製的名畫,顯得那般富有品位。一架白色的鋼琴安然的坐落在陽光最充溢的窗前,如同一個高貴的公主。
「兩位這邊請。」周到的服務,讓人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想要吃點什麼。你們女生不是很喜歡通過吃來發洩情緒嗎?」安昀灝將菜單遞給了她,難得用戲謔的口氣說道。
「你認定了我心情不好?」艾依然有些不以為然,就算他看出來了,也不用說的這麼直白吧。她又不是那種招搖過市的人,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鬱悶。
「嗯哼。」安昀灝不著痕跡地做了個聳肩的動作,「你高估了你自己。你臉上的表情總是出賣你。」安昀灝很不給面子的戳穿她。
艾依然苦苦一笑。
「女人的心情總與男人有關。歷史上女人的史詩中一半是男人。而男人的史詩中只有三分之一是女人,或者占比更少。男人永遠是女人的弱點。」安昀灝似是漫無邊際地說著,但是他的論調的確吸引了艾依然的注意。
微微的抬起頭,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一向都以為他和安冷燁一樣是惜字如金的,卻沒有想到他也有滔滔不絕雄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