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若有所思的回到金殿,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四周看望,卻並不見李世民的身影,許是又去應酬了吧,正自思想,卻被突來的聲音打斷:「二弟妹……」
細高的聲音,自身邊響起,她不用抬頭,便已肯定是岳凝沒錯,趕忙站起了身來:「大嫂……」
「二弟妹……這是去哪了,害的咱們秦王……連酒都沒興致喝,四處的尋你……」
「是嗎?」
無憂微有一驚,眼中略浮上些抹歉然,凝睫望她:「那……大嫂可知……他去了哪裡?」
岳凝冷冷而笑,閃動的媚眸中、暗流出絲絲嘲弄的味道:「這……我倒是不清楚了,不過……有件事情,還勞煩二弟妹轉告給秦王才是,這件事,想二弟妹也該有所耳聞,在洛陽之時,德妃娘娘只想向討他一塊田地,可卻被咱們秦王駁了的面子,反把那塊良田賜給了什麼李神通的……哼!這件事情……可讓娘娘……很不高興呢,我想……娘娘不高興……父皇……也是不會開心的吧?故,還要請二弟妹多多提點著秦王才好,不要……太高不可攀了!」
岳凝的語氣,冰冷幽沉,眼神亦隨動著、逐漸轉涼,薄透出泠泠冰光,想是為李建成適才的尷尬,攜怨而來的吧……
無憂自能體出其中意味,秀眉微蹙,雖不明她具體用意,但,她顯是挑釁的眼風,卻明白清晰的告訴她,剛剛,一定發生了什麼……
故,只作勻淺一笑,淡然得恰到好處,任由岳凝如何挑撥的刺望著自己,眼中也驚不起微點漣瀾,亦如當空水月,涼白的、澆熄著岳凝眼中逐升的慍火:「大嫂所說之事,無憂……確有耳聞,只是……這軍中事務,無憂向不過問,怕是……也力不從心阿,娘娘若真因此事而擾心了,那麼,無憂自當替秦王,前去陪禮,而至於父皇……無憂想……父皇英明,心中……自有公斷!」
岳凝心中不期顫動!眼中慍色,更加涼冷的沉在眉心,眸底潛流,亦凝匯一處,幾欲噴薄、卻又暗自隱忍,長長的睫毛,刻意的上下眨動,掩住了、只那一瞬的尷尬之色……
「無憂……」
岳凝正自不知如何回語,李世民的聲音卻倏然而至,自身後而來,打破了兩個人間,漸騰的氣氛,無憂輕回過頭去,迎上了她略顯嚴峻的目光,再轉回身來時,岳凝卻已搖曳著嬌身、默然而去……
無憂輕輕一歎,她不知岳凝此來的真正目的,但,卻能明顯感到、她言語間的不懷好意,所以,也才沒有若往次般,恭順著她,卻也不是故意……
「你去哪了?」
李世民根本沒去在意岳凝,聲音沉重得、接近壓抑,無憂轉眸望他,淺淺一笑:「只是……這裡太過熱鬧了,我想靜一會,便出去坐了坐……」
說著,便欲用微涼的小手,拂握住李世民的手,可不想,卻被他著意收緊的扣住了巧肩,略有一絲疼痛,滲進了心裡……
「一個人?」
李世民探問的一句,令無憂微做一怔,不可否認,心底曾閃過的剎那掙扎,但,卻還是莫名緊張的微垂下眼去,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李世民眼神瞬間冰結,凝凍著顫抖的手指,冷冷鬆開了她纖柔的細肩……
……………………
一夜的喧囂、一夜的浮華,只轉眼而過,最終還是要歸於平靜,大唐天下初定,一切萬事待興……
想想自起兵以來,秦王李世民的功勞最為卓越,多少次九死一生的磨礪、血雨腥風的洗禮,令其身上的光耀輝煌,已再不能用任何官職來搪塞遮掩,於是,李淵不日便下詔,封秦王李世民為天策上將,其位在三公諸王之上,僅在皇帝和太子之下,統領著全國軍事,並為他修建天策府供其居住!
一時間,秦王府內門庭若市,賓客絡繹不絕,有刻意討好的,也有暗懷心事的,其車水馬龍的景象,到襯的東宮冷清了許多……
可李世民的臉上,卻極少見得到笑容,自慶功宴後,或者說,是自封天策上將後,他就時常是這樣,滿臉心事重重,並看不到加官晉爵的喜悅……
這日,也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李世民靜坐在書房,隨意的翻看著幾本閒散書籍,待門聲響起,才將書合上,正是長孫無忌應邀而來,此時,也並沒有什麼外人,倆人自沒有拘禮,亦如少年時自然……
「今天……特意找我來,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無忌顯得一本正經,可李世民卻是一笑,隱了調侃的味道:「呦,怎麼了?現在……沒有要緊的事情,我還請不動長孫大人了阿……」
無忌輕笑一聲,捶了捶他的胸口,倆人閒聊過幾句,才終是轉入了正題……
「好了無忌,跟你說正經的,你……怎麼看這……天策上將……」
李世民突無來由的一句,令無忌微做一驚,也自斂起了洋洋的笑容,他沒想到,李世民竟會發此一問,且鄭重而嚴肅:「為什麼這樣問?難道你……」
「不要說出來……」
李世民倏的打斷了無忌,他倆自小長大,無忌一定是明白自己所指的,他想……
無忌果是會意的點點頭,收住了問話:「好!那……我就直接說說我的看法吧,不瞞你說,這個問題……我也確是早已想過……」
「哦?」
這倒是出乎李世民的意料:「說來聽聽……」
「這些個月來,秦王府中來往之人不絕,想是大家也都看在眼裡,可這……不過只是一時繁榮而已,並不能代表什麼,反會因樹大招風,而引來禍端也說不定,你今天這樣問,我也就放心了,這說明你……也並沒有被這些假象所蒙蔽……」
長孫無忌的話,到惹得李世民一笑:「瞧你說的,我哪裡是那種小富即安的人?那麼……你認為要長久的繁榮下去……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