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承乾呢?他才剛剛……」
「承乾,有秦王府上下那麼多人照顧著,還會有什麼放心不下?」
「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只有我自己知道……而且……二哥不是說過……再也不要我離開你的身邊?難道……就只是說說,哄無憂開心而已嗎?」
李世民又是一怔,她用自己的話,來說服自己,這急速的、順理成章的一問一答間,他顯又落在了下風;李世民轉過身來,將她輕攬入懷中,她秀密的翠睫、水透的嬌顏,又怎不令自己輾轉留戀?
他輕托起她玉嫩的下頜,輕啄淺吻,竟自自嘲的一笑:「你啊你,幸好……不是敵軍主將!不然……我豈不是每次都只有棄城投降的份了?」
無憂抿唇一笑,知他是答應了,欣喜滿足的依身過去,緊緊的貼合著他幸福的心跳……
「對了,柳連……你瞭解多少?」
李世民突轉開話鋒,毫無預兆、亦無頭緒的一句,令無憂猛然一怔,頓收住了唇邊融暖的笑意;柳連!這個名字,她已幸福得幾乎忘記,此時提起,心中竟莫名一緊,不知如何作答……
「二哥……為什麼……突然問起他?」
無憂聲音微抖,亦有些責色,她發現,這個名字再蕩入耳鼓時,腦中閃過的,竟依舊是那個陰雨連綿的寒夜,那也是一輩子都抹不去的吧?她想……
「哦,沒什麼!」
李世民輕歎一聲,細吻她雲霧的秀鬢,似也意識到不該那麼問,便清淺的展開了一抹笑意:「這次……他便是敵方主將!」
敵方主將!
無憂驚凝著心眸,眼中詫色,並沒有隨著輕展的笑容,而化解溶開;她粉唇微顫著,抖動了無數誠然的語句,卻無奈欲言又止……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那些話,竟有如根根寒鯁在喉,艱澀得、如此難言……
果然,沒過幾天,李淵便命李世民掛帥,去攻打發書尋釁的王世充,以揚大唐國威;李世民自也深知此戰的艱難與意義,一路上,一時都未敢耽擱,不過數日,便已行到了洛陽城正北……
「秦將軍,傳我的命令!暫且不要紮營,全軍速速布好防線!」
李世民瞭望著洛陽城西北,青城宮的方向,傳下了這道有悖於常理的命令……
「秦王!不紮營?先佈防?這……」
「秦將軍儘管傳令便是!」
李世民微笑著打斷了秦瓊,秦瓊不解,先是一愣,隨而深望於他,只見他神態自若、一派輕鬆的神色,哼!多半是又有什麼鬼主意了!他想!故,也是心下一定,沒再多言,趕忙傳下了令去……
秦瓊真不得不佩服,李世民的料事如神!唐軍剛剛依令布好了防線,便見一股鄭軍,從西北方結群的洶洶而來,迅速撲向了他們……
原來,王世充在攻打、失了眾多大將的李密之時,便採用了這種突襲戰術,打了李密一個立足未穩、措手不及,從而收到奇效,一舉將他擊潰;可這回,他卻忘記了,對手不再是李密,而是要比李密高明出許多的李世民!
先佈防,後紮營,的確令王世充始料未及,但,此時撤回,顯然已是來不及了;如此突襲未果,雙方便只好展開了正面的交鋒……
唐軍雖是列隊工整、防線穩布,可畢竟是剛剛行軍至此,還未做過任何調整,難免人困馬乏,軍心勞頓,雙方於慌亂之間,俱都顯得盲目無措;一時,竟相持難下……
「不行!」
李世民觀察過局勢,突然言道:「必須打破這種僵局才行,不然……這樣下去,定會對我軍不利!」
秦瓊聽了,還在思他語中之意,李世民卻已轉過了馬身,不帶秦瓊反映,便已揮手發令:「你們這隊騎兵!跟我來!」
「秦王!」
秦瓊大驚,趕忙阻攔,看看那一隊騎兵,可只有幾十人:「秦王您……」
「將軍不必多言,您在此指揮列隊,不得擅離!」
李世民說著,就一甩手,甩開秦瓊,便率著那幾十名騎兵,向西北方的敵陣中疾迅的衝了過去……
秦瓊望著那馳去的兵馬,仍是忍不住擔心,亦忍不住欽佩,想他一個堂堂的王爺,卻總是要把自己置於最危險的地方,怎能不令人心生敬意?你說他是血氣方剛也好,說他是故作姿態也罷,但,一個人若能血氣方剛、故作姿態到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那又何嘗不是一種境界呢?
想著,便是一歎,心裡終還是隱約難安,便趕忙召來了身後的羅成:「六弟,你速速跟上秦王,保護左右,不得有誤!」
羅成應命,也自帶上一小隊人馬,迅隨而去……
李世民率領那隊騎兵,從側翼衝入敵陣,他希望可以打亂敵人的陣腳,攪亂他們的隊形,這一招曾在大戰薛仁杲時,收到過奇效,可是,他卻忘記了一點,如今王世充的軍中,有一半都是來自西魏瓦崗,王世充的軍事才能,又並非薛仁杲可比,李世民人單力薄,縱再是能征善戰,雙拳又怎能敵過四手……
「七弟,陣中那個……可是李世民?」
單雄信似有疑惑,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柳連亦是目無轉睛的盯看著前方,那在陣中搏殺的身影,顯已經落在了下風,柳連不由得、便緊了緊手中的韁繩,沒有答話……
「哼!我看就是!他好大的膽子阿,竟敢就這樣衝進來!我去給他個好看!」
單雄信見柳連不語,冷目一瞪,便揮揚著馬鞭,奔策而去……
「五哥……」
柳連回過神來,想要攔住他,可單雄信卻已如離弦之箭,直射而出,再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