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淺淺一笑,道:「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至少……嵐兒和我要好,與其要些個不相熟的,倒不如嵐兒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她也會真心的對待二哥,而不是一味攀附之人!」
「真心?」
李世民倒更奇了:「我都幾乎沒和她說過話呢,她怎麼真心?」
「不錯,二哥是沒有和她說過什麼,可難道,二哥就沒有注意到,就是那麼有限的幾句,她臉上那種格外珍視的表情嗎?似乎……一個字也不想放過的樣子,其實……不瞞二哥……嵐兒在沒有見過二哥之時,就已對咱們大唐英雄的秦王,仰慕不已了呢!」
無憂的話,更讓李世民意外,她若不說,自己還真是從沒仔細的看過那個丫頭,雖然,她總是會在無憂的身邊伺候左右;無憂今天這麼一提,他便也沒再說什麼,畢竟,無憂懷著身孕,楊如夕久病不愈,且,在他這個身份來講,侍妾阿、側妃阿,也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她懂事,只要她也能懷著一顆侍妾的平常心,那麼,並不是不可以,想想燕嵐,似還真就是那樣一個孩子……
………………
落雪的日子,街上行人稀少,寂冷淒清,滿天的雪花,肆意飄展招搖,捲起人們太多的倦怠,但,在長安城再普通不過的小店中,卻有一個聲音,冷冷冰冰的、劃破了這冬的寂靜:「柔兒……這些個天……秦王府可有特別之人出入嗎?或者……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說話的正是太子妃岳凝,陰柔恭順的站在她身側,卻搖了搖頭:「回太子妃的話,還是沒有,如今秦王妃懷孕,秦王除了陪著王妃,是很少做旁的事的,只是……只是前些個日子,新添了個側妃,是秦王府上原來的一個……說是婢女又不能,說是客人也不是的女子!」
「哦?」
岳凝嘲諷的冷哼一記:「原來……咱們秦王終也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阿……」
岳凝細眉微挑,眸色亦撩動起抹抹流光,看上去,竟自讓人心生忐忑:「我說柔兒阿……既是如此,你就不能也努努力,在秦王的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嗎?難道……你一個曾經堂堂的陰家大小姐,還比不過一個野丫頭不成?」
陰柔秀靨微冉,低下頭去,卻無一絲心動,只是淡然的輕應著:「太……太子妃說笑話了,柔兒自認命薄,沒有那樣的奢望……」
「呦,話可不能這麼說,就憑你當日可躲過你家的那場浩劫,就證明你並非是個福薄之人,只不過……這件事情……多還是要看,你想還是不想了?若是你想……我到是隨時可以幫你!」
岳凝說著,便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側,邃探的盯凝著她,令陰柔不敢直視:「柔……柔兒不敢……」
「有何不敢?」
岳凝猛然托起她的俏臉,狠狠盯著,眼中肆漫的陰冷光色,亦鋪滿了她整張玉顏,她這才發現,陰柔也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便更是得意的冷笑著:「柔兒,就憑這個相貌,難道……就只想要做一輩子奴婢嗎?更何況,你本就該是,那享盡榮華的大小姐才對阿……」
大小姐!
陰柔心中一顫,不由得拉緊了輕薄的衣角,卻是羞憤難言,這三個字之於她,已是多麼遙遠,已遙遠得、幾乎忘記了它的含義;陰柔心中亦是苦歎,這樣的命運,又豈是她能選擇的?歷經了家破人亡、離鄉背井的她,本已習慣了如今的隱忍和順從,可岳凝的話,又不得不令她隱隱而動,這,恐就是人性吧……
岳凝見她動容,卻收住了冰冷的笑意,反潑起涼水來:「不過……不管怎樣,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可不要……對我們那個玉樹臨風的秦王,動了真心、而壞了大事才好!不然……可就別怪我沒有警告過你,到時候死的……恐怕就不只是你了!」
這句話,果讓陰柔斂聚了微動的神色,重又低下頭去,語調低哀:「奴婢不敢想……」
「想到還是可以想的,只不過……不是想愛……而是想恨!」
岳凝的話音,越發沉重陰冷,陰柔的心,亦是跟著起伏難休,卻不解她語中的深意;岳凝扯開眸色,微挑起寒翠的細眉,貝齒冰涼,一字一句的凍結隙出:「不懂是嗎?那麼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就懂了!你可知道……當初……是誰帶兵衝入了你家嗎?」
陰柔兀的一驚,猛然抬頭,還未及思考,岳凝的媚唇卻已輕輕啟開,冷吐出生硬的幾個字來:「就是……秦王!」
陰柔臉色倏然而變,那個慘風腥雨、血沫橫飛的夜晚,似再次呈於了眼前,劃破了她驚顫的水眸;望著陰柔瞬間而變的臉色,岳凝卻更有得色,虛淺一笑:「所以……你只能恨他或利用他!恨他,就殺了他,利用他,就得到他!都由你自己選擇,什麼時候想好了,就來找我,我……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我保證!」
岳凝的如意算盤,越打越精,望著一言不發,卻已經淚水難禁的陰柔,只是輕斂了衣袖、揚袂而去;人都說,仇恨之火,最為猛烈,看來果真如此,她倒要看看,陰柔的這把烈火,能夠熊熊燃燒到什麼程度……
陰柔呆立在當地,許久難平,剛剛止血的傷口,就這樣生生的、被岳凝狠狠剝離,揭挑得不留一絲餘地,一陣陣劇烈升騰的抽痛,逐漸漫布全身,直到血液凝固,麻木了,才恢復了淺薄的意識;自己該恨他嗎?該去找回,那本該屬於自己的生活嗎?她矛盾著、掙扎著,那顆已平靜了許久的心,亦再次洶湧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