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琴音」鏘鏘鏘「的數聲,突然琴音一變,變得極為優雅動聽,如此過了片刻,琴音突然戛然而止,老者半
響不語,長長的歎了聲,說道:「 這時候正是入冬天氣,外面下著鵝毛大雪。蘇武忍饑挨餓,渴了,就捧
了一把雪止渴;餓了,扯了一些皮帶、羊皮片啃著充飢。過了幾天,居然沒有餓死。
單于見折磨他沒用,把他送到北海邊去放羊,跟他的部下常惠分隔開來,不許他們通消息,還對蘇武
說:「等公羊生了小羊,才放你回去。」公羊怎麼會生小羊呢,這不過是說要長期監禁他罷了。
蘇武到了北海,旁邊什麼人都沒有,唯一和他作伴的是那根代表朝廷的旌節。匈奴不給口糧,他就掘野
鼠洞裡的草根充飢。日子一久,旌節上的穗子全掉了。
如此數年, 一直到匈奴的單于死了,匈奴發生內亂,分成了三個國家。新單于沒有力量再跟漢朝打仗,
又打發使者來求和。那時候,漢武帝已死去,他的兒子漢昭帝即位。
漢昭帝派使者到匈奴去,要單于放回蘇武,匈奴謊說蘇武已經死了。使者信以為真,就沒有再提。
第二次,漢使者又到匈奴去,蘇武的隨從常惠還在匈奴。他買通匈奴人,私下和漢使者見面,把蘇武在
北海牧羊的情況告訴了使者。使者見了單于,嚴厲責備他說:「匈奴既然存心同漢朝和好,不應該欺騙漢
朝。我們皇上在御花園射下一隻大雁,雁腳上拴著一條綢子,上面寫著蘇武還活著,你怎麼說他死了
呢?」
單于聽了,嚇了一大跳。他還以為真的是蘇武的忠義感動了飛鳥,連大雁也替他送消息呢。他向使者道
歉說:「蘇武確實是活著,我們把他放回去就是了。」
蘇武出使的時候,才四十歲。在匈奴受了十九年的折磨,鬍鬚、頭髮全白了。回到長安的那天,長安的
人民都出來迎接他。他們瞧見白鬍鬚、白頭髮的蘇武手裡拿著光桿子的旌節,沒有一個不受感動的,說他
真是個有氣節的大丈夫。」
老者許久沒說話,琴音忽然越升越高,到後來,猶如夷平地一般。老者奏了半響,琴音愈傳愈遠,似琴
音不住的遠去,又似琴音盡在耳旁,細數不可聞。
如此這般良久,老者恍然緩緩的念道:「四海於今正一家,生民何處不桑麻。重關獨居千尋嶺,深夏猶
飛六出花。雲暗白楊連馬邑,天圍青塚渺龍沙。憑高弔古情無盡,空對西風數鴉。……………………」。
琴聲停頓良久,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張耀、尹俊、趙武、趙銘等人雖不懂音律,卻也聽得心馳神往。一
旁的陸霜忍不住歎道:「想不到這邊塞之地,竟然還有人能演奏出如此好聽的曲子,今日真乃打開眼
界。」
我剛想答話,忽然門外一陣馬蹄聲,那馬蹄之音急促異常,片刻便落在了客棧門外,一個聲音跟著響
起:「小兒,快來給我家公子喂餵馬?」聲落人到。只見門外走進了三個人影,我扭頭望去,但見為首一
人,眉清目秀,一身錦衣,左手捏一劍,右手捏了一把紙扇,到一副座頭之前,將劍扇一旁放下,身後的
一名漢子,急忙打開了小包袱打開。白色的包袱之下,竟然一塊乾乾淨淨的白布,另一名漢子急忙拿起白
布,利索的擦拭著桌椅。
店小二走了過來,看見這兩名漢子如此,怔住在那裡。
老者身旁亦有不少客人被那三個人的舉止吸引。
那年輕貌美的青年人旁若無人的坐在椅子上,身後的兩名漢子,兀自擦拭著桌子上的一切,包括飯桌
上的碗筷,兩人見桌子擦拭乾淨,一名漢子再次打開了另一個包裹,包裹裡裝了一塊白色錦緞,那漢子利
索的將錦緞鋪在了桌上,隨即肅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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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不由竊竊私議起來。 年輕的少年,目不斜視,對眾人的注視完全都沒有理會,彷彿根本就沒有
看在眼內。
店小二見這三人如此舉止,嚇得急忙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衝著那美貌的少年道:」這位大爺,您要點
點什麼?「」少囉嗦,將你們小店所有好吃的統統拿上來!「美貌少年身後的一個漢子衝著店小二吼道。
店小二一呆,急忙點頭道:」好,好,客官請稍等!「說罷不待那麼美貌少年答話,急忙退了下去。
尹俊、張耀實在看不下去了,尹俊嘟噥道:「他奶奶的,想不到這邊關之地,竟然有如此可惡之人!」
「哼, 看著都倒胃口!真不知是男是女?」張耀望著美貌少年低聲道。
【註:《雁門關外》是當時流傳的一首歌謠而寫的,元好問反其意而用之,憑高弔古,抒發了元初結束多
年戰亂之後「四海一家」的變化。原歌謠是:雁門關外野人家,不植桑榆不種麻。百里並無梨棗樹,三春
哪得桃杏花。六月雨過山頭雪,狂風遍地起黃沙。說與江南人不信,早穿皮襖午穿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