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急中生智,她也不想讓齊尉小看她,整夜的苦思冥想和作業,她居然完成了初稿,這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完成的那一瞬間,她再想不到別的事情,只想著把這份她滿意的設計圖甩到齊尉的眼前時,想看他會是怎樣一種驚詫的表情。
哈哈……光是想著那一刻即將到來,她就心急如焚了。
衝到總機面前,段雪螢語氣不自覺高漲興奮:「您好,我想見齊總裁。」
總機小姐笑著鞠躬:「小姐,不好意思,總裁一大早就出去了,現在不在公司。」
只是輕微的一句話,就讓段雪螢傻愣在原地,原本高漲的熱情像洩了氣的皮球「噗嗤」一聲乾癟。
段雪螢半晌才找到了自己過於乾啞的聲音:「可是……齊總裁跟我約好了今天早上要看制服初稿?」
總機小姐抱歉的說:「總裁的行程一向是不定的,所以我們也不太清楚他跟您有約的事情,但如果您實在有急事的話,不妨在大廳等等看,總裁很快就回來也說不定。」
「那能不能幫我聯絡一下齊總裁,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抱歉……總裁的聯絡方式一向只有秘書長才知道,我們是不會知道的,但是秘書長現在也不在公司內。」
「哦……好吧。」段雪螢頓感無力,走到大門口,抬頭才發現今天的天色灰濛濛的,壓抑而沉悶,就像……她現在的心情。
她要這樣就走了?可是真的很不甘心,她辛苦了一個晚上就是為了讓他刮目相看耶,但是她又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難道要漫無目的的等下去?
死齊尉!明明跟她約好了又不守時,腦裡的思緒千回百轉,段雪螢低頭看看手中的設計稿,心裡自信陡然又上升了一點,想起總機小姐那句,總裁很快就回來也說不定。
是的,她等等看好了!就這麼走了她回去一定會鬱悶上一整天,與其那樣,還不如就在這裡等,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給他看,她要氣死他。
下定決心,段雪螢走回航空公司的大廳,找到角落一個休息的沙發坐下。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伴隨著一道巨大的雷聲讓段雪螢嚇得不自覺瑟縮了一下,透過大廳全透明式落地玻璃望向看去,原來下雨了。
突如其來的暴雨讓路上的行人都開始奔跑,看著看著,段雪螢疲憊的大眼也開始慢慢閉上,又努力睜開,再閉上……直到困得再也睜不開。
雲毅航空總部的人來來回回,甚至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那道微顯淒涼的身影,雨……還是一直下,整天都沒有停過。
段雪螢是被一陣涼意侵襲而凍醒的,她揉揉眼睛,發現灰濛濛的天有些墨色染暈,還是大雨,段雪螢擾擾頭拿出手機,卻被上面的時間嚇了一跳。
下午五點多了,她居然在這裡睡了整整一天,會不會錯過了齊尉?
段雪螢不顧起身的一陣眩暈,跑到總機詢問:「小姐,請問齊總裁回來過了嗎?」
「沒有……小姐,妳還是不要等了吧,都這個時候了,總裁大概不會回來公司了。」
「……可是……」
一股濃濃的失落感充斥著段雪螢,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如此等待一個人,他卻不來的心情,真的很難受。
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總機小姐突然指著大門:「咦,小姐,總裁回來了。」
段雪螢大眼一亮,轉身看向門口,只是嘴角還沒有揚起,笑容就因大門處的身影而僵在唇邊……
因為,那不只是單單齊尉的身影,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與他談笑風生,曖昧不明的亮麗女人,而她也見過,就是那天在機場,被他喚作是海藍的空姐。
心猛地被扯痛,失落感頓時化作一陣陣尖刺,把她的心刮的生疼,她不知道這樣肆虐的痛楚是因為他爽約,還是因為,他身邊的女人……
終於,齊尉的黑眸掃過總機,看到了呆愣的段雪螢,看不出任何表情,齊尉攜著身邊的女伴走到總機。
「妳怎麼還在這裡?」齊尉居高臨下,聽不出任何愧疚感,反而詢問段雪螢為什麼會在這裡。
段雪螢想笑,卻笑不出來,想發脾氣卻使不上力氣,眼眶生疼,淚水卻被她硬生生逼回心底,蒼白的笑著:「我記得我跟齊總裁約好了早上要看制服初稿的,所以我在這裡等。」
「妳的意思是妳等了整整一天?」齊尉濃眉微挑,表示著自己的驚訝。
段雪螢心底苦笑,她似乎再也不能從齊尉的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影子了,他……真的不再是當年的齊尉了,那時候就算齊尉總是對她冷淡,不理不睬,但是他卻從不會任由她難過受傷,而現在的齊尉,卻是無形的在折磨她。
看著段雪螢不說話,齊尉帶著絲絲虛偽的笑意:「真不好意思,我早上臨時有事就出去了,沒來得及通知妳,我以為你看我不在就會回去了,沒想到……」
沒想到?還是說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
段雪螢的大眼佈滿了血絲,眼光移到了海藍挽著齊尉的那只刺眼的手臂,垂眸笑起來:「沒事,我的工作就是這個而已。」說著,段雪螢將手中的圖稿交給齊尉,再也沒有看他,有些虛浮的跟他擦身而過,留下的只有佯裝堅強的背影……
齊尉的黑瞳深不可測,其實他應該開心的,可是為什麼沒有呢……
直到耳邊傳來總機小姐無心的提醒:「總裁,這位小姐真的很敬業,她在角落的沙發裡等了一整天了。」
冰涼的雨水瓢潑般的打在她的身上,段雪螢卻感覺不到涼意和疼痛,因為這些感覺比不上心裡的一絲一毫。
她漫步晃神的走在路邊,雨水蒙了雙眼,終於哭也看不出來了。
她不恨齊尉報復她,她知道,其實她曾經給他的傷害比不上現在的一點一滴,她總是欺負他、限制他、霸佔他,利用齊家的父母讓他沒有自由,甚至每次約了他做什麼,都會因為自己暗戀的何學長拋下他,害他一等就是一整天。
可是……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疼。
她瘋狂的嫉妒和吃醋,她沒出息的看不慣任何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可是那有什麼辦法,他一點都不喜歡她,他恨她……
而她再也不能像小的時候那般無賴地控制他,他已經不是曾經的少年,她也不會再用那些幼稚的手段,因為逼走過他,她已經心悸害怕了。
如果再去糾纏,他會更加討厭她吧?段雪螢哭了又笑,像個瘋瘋癲癲的傻子,她多想告訴他,她一直在等,賭他有一天會回來,直到他回來了,她其實欣喜若狂,即使她不會表達。
錯過了很多年之後,她確定了自己,卻無法讓時光倒流。
突然,拐進一個巷子,段雪螢靠牆滑落,埋膝痛哭……她走不動了,很累……
草草打發走了被他利用的海藍,齊尉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手裡還緊緊捏著段雪螢的設計稿。
困惑了良久,也甩不掉那道淒涼的背影,奇怪,他明明不應該心軟的,這才是剛剛開始而已。
歎口氣,齊尉低頭翻開設計稿,然後微微愕然,這個制服的設計……
心弦猛地被觸動,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不會的,她一向對他只有任性霸道,她利用他,把他當玩具,所以不可能的。
煩躁的隨手甩開設計稿,齊尉抓抓依然凌亂的黑髮。
一陣閃電和雷鳴持續響起,讓他腦子裡的某根弦也開始繃緊……
她很怕閃電和打雷的,她似乎走出去的時候也沒有打傘,她會不會根本沒有走遠?
齊尉一時無法控制自己,轉身就跑出了辦公室,跑出了雲毅航空的總部,大雨同樣也打濕了他的全身,他卻只是蹙眉四周搜尋著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陣低低的啜泣,不明顯的從雨中傳來,齊尉一震,停下腳步倒退回已經跑過的巷子,隔著雨簾,他看到了那個縮在地上的身影,瑟縮而單薄……
「齊尉。」
「嗯。」
「你知道嗎?你是我看過最適合白色的人。」那是段雪螢第一次看到他穿上高中校服時說的話,他們高中的校服,男生的是傳統的潔白襯衫,如雪般潔淨亮眼。
他還清清楚楚記得她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她站在他家門口等他上學,陽光下一張精緻的小臉滿是得意的笑容,彷彿他是她的驕傲。
而他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她自顧自的發表言論。
「你知道白色的風車代表什麼嗎?哈哈,笨蛋,你一定不知道對不對……傳說,當風車達到最高點的時,戀人們相擁而吻的話,他們就會永遠幸福的走下去,而白色的風車就代表了幸福和希望,每個仰望白色風車的人,都是在仰望幸福,期盼能找到自己的歸屬……多美啊,我要找到很高很高的白色風車,這樣幸福的高度也會延長了……嘿嘿,齊尉,你很適合白色,你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白色的風車。」
那個時候的他,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她似乎不自知,但她卻像在說,你就是我幸福的高度。
但後來他才知道自己似乎自作多情了,她要的白色風車,從來都不是他。
一陣輕微的咳嗽,打斷了齊尉的沉思,他靠牆坐著,盯著床上似乎在睡夢中都不安的人。
她是故意的嗎?她只消用幾張設計圖,就輕而易舉的粉碎他的理智,勾起他的回憶……
設計稿裡的是一套表面上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空姐制服,西裝樣式,金色鈕扣,以嫩綠色為主色的制服,感覺接近於藍天又比藍天更加有生氣,最特別的莫過於胸口那個小巧而別緻,風車樣式的水晶別針,白色的風車……在一定程度上直接體現了航空公司的特色,飛機旋轉樣式,也代表了一種飛翔高空的希望。
這是一個很別出心裁的設計,讓人印象深刻,卻讓他不得不想起她那句。
你紿我的感覺像是一個白色風車。
那麼她究竟是為了他而設計,還是單純為了交差而設計呢?呵……
因為她的設計圖,他衝出公司,在雨中找到她,但她因為過於虛弱昏倒,他不顧一切抱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替她梳洗,也發現了她不正常的體溫。
他不明白,她究竟是有多強的自尊,需要被他一激就拚死累活不眠不休的工作,還等上一天就為了給他看設計稿,又是有多生氣、多屈辱需要去淋雨痛哭來渲洩?
沒心沒肺的段雪螢,不應該是這樣的……而他,不過把她當年對他的行為以牙還牙了而已。
「嗯……」床上的人不舒服的移動了一下,頭上的濕毛巾也滑落,齊尉蹙眉,起身走到她的身前把濕毛巾折好歸位,也順其自然坐在了床邊。
盯著她不安的睡顏良久,齊尉不自覺的伸出手,輕輕劃過她的臉頰、眼角、鼻樑,再到唇 辦……這似乎是時隔六年,他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她的樣子,其實,她也變了。
當初總是帶著盛氣凌人,生氣稚嫩的臉蛋,已然變得成熟而嫵媚,讓人不能忽視她已經是個真正的女人這個事實,而且是個令所有男人都欲罷不能的女人,豆蔻年華時穠纖合度的身材也轉為凹凸有致的妙曼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