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做,是將他的真心丟在地上踐踏。
他以為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她是懂他的,也該要懂他的!
「你說什麼?」她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東方傾城斂笑的俊顏冷厲無情。「我說,我們到、此、為、止!」話落,他鬆開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東方傾城言出必行,自搖下狠話之後,他不曾再和唐子凡碰面。
唐家織造廠他不再踏進,所有唐子凡會出現的地方,他一概不去。然而,畢竟他得跟著舒仲尹四處走動,總有避不了的時候。
他知道她是故意堵他,她怕搞丟他這尊財神爺,怕唐家再也不能在他的庇護下興隆起來。
可他決定對她視而不見。
就算瞥見她泛紅的眼,瞧見她異常卷白的小臉,他還是狠下心拒絕和她再有往來。曾經,他揣著一片熱忱去接近她,以為真誠待人必能得尋到相同對待,但她只想利用他,根本沒有真正信任過他。
簡直是混蛋,她別奢望他會心軟,一旦決定了,他是不會回頭的。
就在東方傾城存心避不見面之下,這一避就是月餘。
「欽,你真的待在府裡呢。」
聽見歐陽璇的聲音,他從帳本上抬起頭。「難道我就不能在府裡嗎?」
「當然可以,只小過……怎麼這陣子老見你待在府裡?」
「你是嫌我礙眼是不是?」他口氣不善地回道。
「果真不是我的錯覺,你近來像吃了炸藥,見人就發飄。」歐陽璇意有所指。
他們兩個向來喜歡逗嘴,三天一吵,五天打一架都算正常,可是近來的傾城渾身燃著生人勿近的火焰,他一直很識趣地閃很遠,直到今日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才來探個虛實。
東方傾城沒好氣地問:「有事?。那口氣己經在下達逐客令。
「外頭有人找你。」
「誰?」
「唐子凡。」
「不見。」他想也沒想地道。
歐陽璇揚起眉。「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男人?」
東方傾城冷冷院了他一眼。
「不過問問而已,以往從沒見你愛慕過哪個姑娘家,倒是前陣子和唐子凡走得那麼近·…;·你總說行商也得避嫌,免得包袱太大,所以第一次見你這麼主動親近一個人,我難免會如此猜想。」
「那已經過去了,在我看清她是什麼樣的人之後,我和她之間的一切也都結束了。」他惱道。
「那你又以為他是什麼樣的人?我記得我一開始就警告過你,唐子凡是來攀關係的,你很清楚他的目的,還主動去親近他,不就是已做好被利用的心理準備?」
歐陽璇就事論事。
東方傾城一怔。是呀,歐陽璇說的沒錯,他是心甘情願被她利用,但他氣的是,她那麼不懂他,氣她竟然派人色誘他,他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麼?
「聽說最近孟揚天似乎曾去找過他麻煩。」
「是嗎?」他問得太急,急到歐陽璇都可以感覺到他仍把唐子凡擱在心上。
「不過,蘇爺出面當了次和事佬。」歐陽璇說著,往椅背一靠。
「看來蘇爺是完全站在你這邊,所以才愛屋及烏,這可都是你的功勞。」
「關我什麼事?」他哼了聲。
那種沒心沒肺的人,為什麼他要為她這麼牽腸掛肚?
他不管她了,絕對不管。
「剛才我瞧她氣色差透了。」
東方傾城頓了下。「是嗎?」
「整個人也瘦了許多。」
「你看得還真是仔細。」他沒好氣地道。
「這是我的習慣,你知道的。」歐陽璇不以為意地繼續說:「我發現他那張臉有幾分女相,那雙眼微瞇時帶了點狐媚……真不知道一個男人怎麼會長成那樣··…喂,你的手在幹麼?」瞪著他,準備揮過一記拳頭。
「不好意思,我也長得像你說的那樣。』這是爹娘給的,他又能怎樣?
「不是,你是長相像個姑娘家,可是你眉眼之間的英氣就洩了底,但唐子凡就不同了,他體型瘦弱,那帶著憂愁的眸色讓他更像個姑娘家,所以我才在想你們是不是……」他嘿嘿笑著。
東方傾城的拳頭毫不客氣地落下,而歐陽璇早有防備,快步的跳開,未了還笑得很得意。
「那你見不見他?要是不見,我可就要趕他走了,可此刻孟揚天也在府裡,要是讓他看見我趕他走,他就會知道唐於凡己經不受你庇護,到時候說不准其他人也會跟著落並下石。」他涼涼說道。
傾城氣得牙癢癢,厭惡這種被趕鴨子上架的無奈,只能恨聲道:「讓她在偏廳裡等我。」
「我就替你傳一次話吧。」歐陽璇走出門外又折回。「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他想見的人是無雙。」
瞪著他,東方傾城握拳低咒了一聲。
經歐陽璇引領,唐子凡走入東方傾城居住的院落裡。
一踏進偏廳,便見想見的人已坐在桌前。
「舒夫人。」
換上女裝的東方傾城直打量著她。儘管隔著一層罩紗,但她確實如歐陽璇說的那樣,整個人瘦了不少,就連下巴都變尖.
她在搞什麼?怎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以為他會因此而心疼嗎?該死,他真的會心疼!
他擺了擺手,歐陽璇便退到門外。
東方傾城隨即動手寫字,並讓她瞧著。
你來做什麼?短短五個一宇卻令她心口一窒。
「舒夫人,我……」唐子凡吶吶的開口,「我想見傾城。」
因為傾城一直避不見面,她才來找舒夫人,希望她將自己的意思帶到。
他一頓,想了下才又寫:找他做什麼?
「我…犯了錯,想向他認錯。」她垂著臉,父領的衣襟顯得寬鬆,露出她纖白的頸項。
東方傾城疑娣著她,暗惱在這當頭自己竟還在胡思亂想。微斂了下心神,他又寫下:向他認錯?你是怕他要是不和你見面,你就會因此失去庇護?這個你放心好了,就算我大哥不和你見面,該做的事,他還是會做的,你無須擔心。
他寫得又氣又急,不免有些情緒在裡面。
他知道,她只是想討好他,可是他以為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她不該拿別人討好他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那會讓他覺得自己這陣子的付出都是笑話,在她眼裡,他和孟揚天那種人沒什麼不同。
「不是的,我沒有這麼想…」她搖著頭,整個人虛弱得像是要站不住。
舒夫人什麼都知道,知道她是怎麼傷透他的心。
還是你只是要跟他說木匠己完成各種織具?你放心吧,他會派人過去處理。當初答應你的事,他會全部做足,不會因為你們的關係起變不。化而生變。他快速寫著,像是要逼迫自己斷絕一切,不再為她患得患失。
唐子凡瞪大了眼,想著那晚他離去前所說的話。「那麼……他是真的不再見我了?」她倒抽了口氣,彷彿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忽地眼前一片昏暗,身子搖搖欲墜。
東方傾城見狀,不由自主的起身將她摟進懷裡。
瞥見這一幕,門外的歐陽璇揚了揚眉,走遠了幾步。
而唐子凡瞪大了眼,驚訝地看著舒夫人。
那張罩紗下的美顏確實跟傾城像極了,那眸底的擔優,還有高跳的身形也都像極了……
「舒夫人,我總認為在商場上,要想留住一個人,就必須付出些什麼……」她低聲哺著,把臉貼在他的肩上。「雖說傾城現在和我稱兄道弟,可這世間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今日他視我為弟,可明日呢?我怕……我怕有一天他會拋下我。」
可愚蠢的是,她害怕的事最後卻是由她自己一手造成。
東方傾城不禁擰著濃眉,沒有出聲,只輕輕地摟著她到一旁坐下,輕搓著她冰冷的雙手。
都已經十月了,她難道不知道外出時要多加件襖子嗎?放任自己冷得像是支冰棍,到底是在折磨誰?
「我想要和他當永遠的兄弟……在我二十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傾城這般不求回報地對我,所以,他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否則,我也不會要我最親近的好姐妹去……」
東方傾城輕握著她的手,示意她無須再說。
他懂了,他真的都明白了。
瞧,他多好收買,只要她一句「很重要的人」,他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傾城再見我一面,我··…我想向他道歉,我沒有想到我那辦法會把他惹惱,我……」她太過心煩意亂,完全忘了自己現不是男裝,不應該和舒夫人如此親密。
東方傾城輕拍她的手,隨即拿過紙筆寫下:你放心,我會要他去見你的。
「真的?」她喜出望外。
我說的話,他不敢不聽。他寫道。
「真是謝謝夫人了。」唐子凡衷心感謝著。
倒是你,有沒有好好地吃睡?
「有……有的。」
胡說,你明明瘦了很多了。
「……」唐子凡怔怔地看著舒夫人。
是錯覺嗎?怎麼她覺得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傾城?
她和舒夫人只有兩面之緣,今天她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敢來找她的,可沒想到舒夫人這字裡行間所透露的語氣,卻像極了傾城?
東方傾城從她錯愕的眸色中讀出她的疑惑,趕忙又寫:早點回去,明日我會要傾城去見你。
兩人相處有段時口,他怕她會發現蛛絲馬跡,所以就算想再探探她的近況也只能作罷。
反正明天他們就能見面了。
知道她很想自己,感受自己被她需要著,這一瞬間,他似乎與些明白自己脫軌的舉動是為了什麼。
一早,東方傾城山門辦妥舒仲尹交代的事之後,便轉往唐家織造廠。一進門,卻發現裡頭熱鬧得很。
「傾城,你來了?」蘇爺回頭朝他招手。
「蘇爺也來了。」他勾笑走向他,「邊梭巡著唐子凡的身影。
「我聽說木匠把一些織具都送來了,就趕緊過來瞧瞧。」瞧他不斷張望,蘇爺笑道:「你在找唐爺?」
「呃…,」是啊。」他的心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猜了?
「不用找了,唐爺不在。」
「她怎麼了?」
「他身子不舒服,在織造廠裡差點厥了過去,我便勸他趕緊回去,找個大夫診治一下。」
「她……」他不由得想起昨晚她渾身發冷,氣色也差透了。
「我是不清楚你們是為什麼而鬧僵,不過既然是兄弟,就沒爹隔夜仇。你特地過來一趟,應該也是釋懷……」
「蘇爺,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東方傾城無暇聽下去,轉身就走。
「可是織具都來了,你不驗收一下嗎?」蘇爺拉開嗓門吼著。
「我晚一點再過來。」
他現在哪有心思再管織具?
子凡可是個姑娘家,要是找大夫診治,豈不是要露餡了?
依他的推斷,她肯定不會找大夫,頂多只是回家休息一會。
可她要是真的病了,放著不管是會讓病情加重的。
想著,他不禁催促馬伕,加快速度趕往唐府。
一到唐府,門房就向他行了個禮。
「你家主子呢?」他問。
『少爺正在房裡歇著,大夫已經過府替他診治了.」
「大夫?」他忍不住皺起濃眉。「伏苓呢?」
「總管應該在廚房,需要小的去喚她嗎?」門房必恭必敬地回應。
「不用了。」
東方傾城擺擺手,熟門熟路地走向唐子凡的寢房。然而他才剛踏上長廊,便見她的房門被人推開,從中走出一位陌生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