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皇后太狂野【完結】 醉臥帝懷 終章二 繁花落盡夢亦空
    看太子似乎有些不高興,祝堯連忙鬆了手,陪笑道:「殿下千金之軀怎麼能去那種骯髒的地方?」更何況你才十歲呢,那麼小……後面的話祝堯自然是不敢說出來,但眼睛卻忍不住往昊兒兩腿之間瞄了瞄。昊兒沒注意到祝堯一樣的目光,如此想著,昊兒徑直走向花街,拋下話說:「你若不來我就自己去!」

    祝堯哪裡敢丟下太子一人在街上亂走,只能跟上……

    上午下朝後不久,帝師方太傅就來求見。

    無雙有些納悶,這時候方太傅不是應該去給昊兒上課了麼?

    方太傅行了禮,便問:「皇后,聽說太子殿下生病了?」

    無雙一愣,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

    方太傅臉上轉過數種顏色,最後沉了聲音:「殿下已經三天沒有來上課了!」

    昊兒連續三天上午都沒有去上課。第一天說是生病了請假,方太傅也沒在意,季節變化的時候確實容易生病。

    第二天說是病還沒有好需要修養,這時候方太傅已經有些疑惑了,如果昊兒真的生病了他不應該一點消息都沒聽到,而且看皇上與皇后似乎也沒什麼反應的樣子。

    到了第三天昊兒居然還是稱病不來,方太傅就到東宮去「探望」,但太監守在門口堅持聲稱太子殿下在休息,不讓他進去。方太傅作為外臣不好硬闖太子寢宮,就來找無雙弄個明白。

    昊兒一直很乖很懂事,無雙也比較忙,所以無雙的教育方式傾向於讓孩子自由發展,她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匡正一下,而東方辰則也是忙於國家大事,更無暇管教兩個孩子。

    再加上這三天昊兒一直躲著她,讓她沒機會開口道歉教育,想不到他竟不上課!

    昊兒也是懂得看人,方太傅是外臣文官,不會沒事就和帝后嘮叨家常,而教他習武的程鵬飛就不一樣,程鵬飛是跟著無雙從小長大的心腹,他和昊兒的關係跟叔侄一樣,昊兒若是下午不去練武,當天就會被程鵬飛告到無雙那邊。所以昊兒每天上午不見人,下午卻乖乖練武。

    無雙問了程鵬飛,就知道昊兒每天下午都有認真練武,如此說來決計不可能是生病。

    無雙這次真的是生氣了,昊兒才十歲,就已經會逃課撒謊了,長大了還怎麼得了。

    無雙叫來哲兒,問他看沒看到哥哥。

    哲兒眼中閃過一片失落道:「母后,哥哥從不與哲兒一起玩,哲兒並沒有看到哥哥!」

    無雙沉呤著,現在孩子正處在性格形成期,如果不好好管教,以後可難辦了,只怕是自己那天的話讓他想歪了!

    無雙心中有些愧疚,便讓哲兒自行去玩,自己則親自己來到東宮的鍾敏殿,果然看到昊兒的貼身太監春來守在門外,看到自己來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奴才見過皇后娘娘……」

    無雙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問:「昊兒呢?」

    春來眼神閃了閃,強作鎮定道:「殿下病了,還在裡面休息。」

    無雙也不說什麼,直接去推殿門卻不想被春來攔住,無雙盯他一眼,春來慌忙跪下,道:「皇后恕罪!但殿下真的……」

    「放肆!」

    皇后的威嚴甚至比皇上還歷害,眾人無不懼怕,更何況這個小太監!

    一時間春來體如篩糠,苦著臉不停地叫饒命!

    無雙沉著臉進了門。

    昊兒內功不深,這安靜的房間中要聽出他的呼吸對無雙來說算不得難事。

    一進門,無雙就感覺到屋中無人,看向那床榻,卻有一個形似人體的小小拱起,無雙更加不悅,上前掀開被子,果然只看到幾個軟墊堆疊在一起。

    無雙回身看到春來跪在地上,冷冷地問:「太子呢?」

    春來顫抖著不敢回答,只是一個勁地磕頭。

    「太……太子他他他……」春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最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無雙走到外室就著茶几坐下來,奔雷為他斟上一杯熱茶,無雙抿了一口,道:「我就在這兒等著。奔雷,帶他出去。」

    奔雷應了,拖著春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奔雷將春來拖到角落裡狠狠擰上一把,厲聲道:「好你個春來,跟著太子翅膀長硬了是不是!居然連皇后都敢騙!」

    春來吃痛醒來,委屈道:「奔雷將軍,太子殿下逼著小人的命吩咐的,小人哪裡敢不做啊!太子殿下心狠手辣,他有什麼怒氣都衝著小的們來,這段時間東宮的人都不知換了多少,小人上次還被罰了一頓,這舊傷還沒好,小的怎麼敢再觸殿下的霉頭啊!」

    奔雷聽了也是吃了一驚,倒沒想到一直覺得挺乖巧的小太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惡毒了?

    奔雷想著笑了笑,撫慰性地摸了一把春來剛才被擰的地方,道:「算你委屈,但你也不能由著太子的性子來。將來這江山可是要由太子坐的,你這樣幫著他做壞事,皇上和皇后怎麼放得下心?你這般做事,遲早有一天讓陛下將這東宮的人都給換了,你也落不得好下場!」

    春來連忙賠笑道:「我這不是一時糊塗嘛!那今天這事……」

    奔雷看他一眼,冷笑道:「看看等會兒太子回來怎麼給皇后交待,若是交待得好了,你頂多就挨頓罰,我給你說說情休養兩天就好了。若是交待不好,哼哼……」

    春來當即冷汗就出來,急道:「完了完了,奔雷將軍這回太子肯定交待不好了!」

    奔雷也沉了臉道:「太子究竟去幹什麼了?」

    春來苦著臉道:「這幾日殿下都是隨太學院裡幾個小公子出去了,小的也不知他們去了哪裡,只是殿下回來時身上都是脂粉氣,還有些酒味,小人以為、以為……」

    奔雷氣得往春來腿上狠狠踹了一腳,大罵:「你這沒用的東西!那種地方是殿下能去的嗎,你不阻止還不通報,等殿下回來看你怎麼死!」

    「奔雷將軍救命,奔雷將軍救命啊!」

    奔雷不再理會春來的哭嚎,殿下居然翹課偷跑出宮,還去那煙花之地,主子生起氣來可是半點情分都不講,這知情不報的春來能不能活過今天都是個問題,搞不好整個東宮的人都要陪葬!

    但這些都不是奔雷擔心的,現在奔雷就擔心主子氣急攻心,莫要再傷身才好。

    無雙就在東宮裡坐著,拿了些書桌上的書翻看。那書都不是太新,邊角磨得有些捲了,書裡遍佈了充滿稚氣的筆跡。無雙認真看了看,果然是昊兒的旁注。又翻了書架上的書,每本都少不了這樣的痕跡,看來昊兒是將這些書都看過了。

    雖然昊兒逃課這件事讓她很生氣,但是看到昊兒有認真讀書,無雙多少還是有些欣慰。

    無雙便這麼慢慢看起昊兒的筆記來,想從中一窺昊兒究竟學得怎樣。

    奔雷教訓了春來,命人端著些許糕點來到無雙身邊,為她換了茶水,道:「主子,您吃點點心,殿下恐怕沒這麼快回來。」

    無雙只是喝了一口熱茶,問:「他去哪兒了?」

    奔雷不敢實話實說,只道:「是出宮去了,和太學院裡的一些小公子出去的。」

    無雙看了一眼奔雷,似笑非笑。

    奔雷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所幸無雙沒有再問,不然奔雷還真不知該說還是不說。

    昊兒在外面玩得倒是熱鬧,逛完了窖子,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眾人見他們幾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逛窖子,都在圍在他們看熱鬧。

    昊兒生來高傲,見狀劍眉一皺道:「把這些人都驅散了!」

    祝堯他們便在前面開路,不防迎面撞來一個小乞丐,撞在昊兒身上,那乞丐又髒又臭,昊兒皺眉,拍拍衣服正要發怒,卻見乞丐一溜煙地走了。

    昊兒一看,自己腰間的和闐美玉龍鳳佩已經不見了!

    這玉珮是他隨身帶之物,如今失去了,不禁大怒道:「追上那個小乞丐!」

    幾個孩子呼啦啦地叫著向前追去,那小乞丐見熱不妙,更是滑如魚一般向前竄去。

    昊兒見他快溜走了,大急,自己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小乞丐一邊逃一邊頻頻向後望,卻不料斜刺裡衝出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一下子攔住他的去路,順腳一絆,將他絆倒在地上,按住他不放!

    少女明眸梏齒,柳眉瑤鼻,雖然一身素衣,但難掩其美姿。

    她一把奪下玉珮,冷聲道:「滾!」

    小乞丐見狀忙飛一般奔向遠處。

    待昊兒氣喘吁吁地趕到,少女方將玉珮提起來道:「這是你的東西?」

    昊兒喘足了氣,慢慢地抬起頭,只覺得眼前一亮,整個人不禁如定住一般,凝眸望著少女。

    這少女散發著出塵的氣質,不似宮中的宮女那般如木頭一般無趣,也不似煙花女子一般矯作,清靈中帶著一點嬌媚,宛如一朵帶露的薔薇,楚楚動人。

    尤其是那雙妙眸,光華流轉間,能奪人心魄。

    啪——玉珮扔到昊兒的懷裡,少女挑眉道:「小小年紀便目光不正,必不是好人,虧我還替你奪回玉珮,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便不理你了!」

    昊兒醒了過來,忙道:「哎,你站住,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驕傲地道:「管你什麼事?」

    說完便飛快地向前走去,瞬間便淹沒在人潮中。

    昊兒若有所思地望著少女遠去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來。

    祝堯心中一動,忙道:「太子,要不要我去打聽打聽?」

    昊兒冷冷地說:「你去打聽什麼?」

    祝堯趕緊住嘴,看看天道:「已經過午了,咱們趕緊回去吧,下午還得上課呢!」

    昊兒掃興地道:「嗯,回宮吧!」

    就這麼等到了午時,外面傳來沓沓的腳步聲,就聽到一個還帶著稚氣的聲音叫嚷道:「春來!熱死了,我要沐浴!」

    春來那帶著顫音的聲音回道:「殿、殿下,您要不先回屋坐會兒……」

    昊兒不快地說:「叫你準備你就去準備,哪裡來這麼多廢話,我要進屋就進屋,你閉嘴!」

    「是是,小的這就去。」春來慌慌張張應了,聽腳步聲似乎是離開了。

    昊兒看著春來跑走的背影不屑地撇撇嘴,砰的一聲踹開門,提著腳就跨進門來,卻不想抬頭就看到無雙坐在大廳中央,冷眼瞧著他。

    昊兒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下子心就慌了,人停在了門口,一腳跨在門檻內,一腳留在門檻外,不知該進該退。

    「昊兒,過來。」

    無雙淡淡地說,但昊兒已經聽出了她話中隱隱的怒氣。

    昊兒脖子一縮,近乎是本能畏懼,後腳跟著進了門,卻突然想起上次母后說他什麼都做得不好的事,頓時心中委屈升起,畏懼之心也沒有了,心道:「既然你不管我,不疼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如此想著,昊兒居然冷哼一聲,轉身要走!

    無雙何嘗被人如此氣過,何況這人又是自己的兒子。

    她厲喝一聲:「站住!」

    昊兒一嚇,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腳步。

    又聽無雙寒聲道:「過來!」

    昊兒身子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倔強地不肯再走。

    母子倆這麼對峙了片刻,無雙歎了一口氣,起身走向昊兒,緩了語氣,道:「昊兒,我和你談談。」

    當無雙快走他面前的時候,昊兒退了一步,咬著下唇蹦出話來:「不要!」

    無雙一愣,昊兒突然轉身跑出大殿。

    無雙追了出去,在走廊上拉住昊兒,喝道:「昊兒,不要胡鬧!」

    昊兒揚起下巴瞪著眼睛大喊:「我沒有胡鬧!」

    無雙氣道:「那你為什麼欺騙老師逃課?!」

    「我——」昊兒一時語塞, 「我沒有!」

    「還嘴硬!你小小年紀做什麼不好,去做這個?!」

    無雙在昊兒脖頸上抹了一把,昊兒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看到無雙放在他眼前的手指上沾了一抹胭脂紅。昊兒立刻明白了,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那煩人的娼妓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

    被揭穿了昊兒只是紅了紅臉,卻扭過頭去,不屑地冷哼。

    無雙板著他的肩膀氣道:「轉過來,看著我!」

    昊兒不看,咬牙切齒道:「你是什麼人,我幹什麼要看你!」

    無雙厲聲喝道:「我是你母后!」

    「母后?」昊兒似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轉過頭來,眉毛挑起,像極無雙的眉目裡滿是不屑,他冷冷地說,「不,你不是!你眼裡只有哲兒,只有你的國家和天下,最多還有父皇,哪裡有我的容身之地!」

    說著,昊兒哭著跑了出去。

    無雙只覺得眼前發黑,心頭劇痛,肺部撕裂的疼痛,有什麼甜腥的東西不可控制地隨著劇烈的咳嗽衝上喉頭,無雙下意識地伸手捂上嘴,卻無法阻止腥熱的噴出。

    隨侍在身邊的閃電忙扶住主子,為她撫背,心痛道:「主子,您這……」

    無雙咳得半點氣也出不來時才堪堪停止,溫熱的血從指縫中洩出,粘稠的,在空中拉出一根細絲最後落在白色的長袍上,只留下一個刺眼的痕跡。

    刺目的紅,風過時一陣冰涼。

    無雙慘笑一聲,她這病倒好,不論怎樣的傷怎樣的痛,只要嘔出這口血便能平復了,這一口血最多不過一個小茶杯的量,這人身體裡的血都放出來大概能有一盆,看來這傷這痛再多受幾次也死不了人。

    奔雷不知無雙心中想到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只顧著遞上帕子小心為主子擦拭血跡,憤然道:「太子殿下太過份了,怎麼能這樣說您……」

    「他說得倒也沒錯,我不配做他的母后。」無雙淡淡地打斷了奔雷的話,沒有起伏的語調裡聽不出喜怒哀樂,只是這樣的話說出來任誰都要心酸,無雙又說:「將這衣服和帕子處理掉,不要讓皇上看到,今天的事,誰也不准說出去。」

    奔雷愕然:「可是主子您……」

    「奔雷,我是主子。」無雙淡淡地說,卻是半點反駁的餘地也沒有。

    閃電對他搖了搖頭。

    「是。」奔雷只能無奈地應了,取過帕子退了下去。

    無雙無力地靠在牆上,輕歎了一口氣,由閃電扶著緩緩向前走去。

    昊兒,我們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無雙回到清涼殿,躺了一會兒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將這段時間來的事情想了又想,突然覺得有幾分淒涼的感覺,原來被孩子拋棄的父母是這種感覺,難怪前世在養老院裡看到不少老人明明身子還算健朗,那眼神卻已經灰敗,如果他們的孩子有來探望,便好像是枯木逢了春,一下子綻放出了所有的生命力。

    無雙想著想著卻又慘笑:並非是孩子拋棄了自己,而是自己忽略了他,因為程安然的事,因為東方辰寵幸月生的事,因為太后的事,自己氣怒傷心,便將氣發在了昊兒身上,這件事本不怪昊兒的。

    無雙如此想著,說不上是安慰自己還是揶揄自己,總之心情是慢慢沉下來了,腦子裡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漸漸理出個頭緒,又想起昊兒的事,皺起了眉頭。

    剛才和昊兒那樣吵了一架,倒把正經事忘記了。

    無雙掙扎著想從床上起來,起來是起來了,可手腳無力,好容易走到書桌邊坐下,叫來奔雷:「叫太子過來。」

    奔雷心下一顫,不明白無雙這是什麼意思。無雙向來稱呼那孩子做「昊兒」,從未叫過「太子」,不知這時突然改了稱呼是有什麼含義。

    奔雷應了,叫人去傳。

    一刻鐘後,昊兒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來了。

    他給無雙行了一個標準的拜禮,面無表情地說:「參見母后。」

    「免禮,坐這邊。」無雙一邊說,一邊自嘲:以前這孩子從沒有這麼規矩。

    昊兒在無雙指著的椅子上坐下,微垂著眉目,很是冷淡。

    無雙看到他這樣子沒有不高興是不可能的,無雙忍了忍,溫和地說:「昊兒,母后向你道歉,那天不該不理你。母后的話並不是說昊兒不好,昊兒原諒母后,好嗎?」

    昊兒眼眶一紅,硬生生地忍住,低頭不語。

    無雙知道他一時難以開轉,便轉移話題道:「這次母后叫你來,是想問你,知不知道這次自己錯在哪裡了?」

    昊兒身子一震,猛然抬頭看向母后,後者面容嚴肅卻也淡然。

    昊兒抿抿唇,低頭道:「不應該撒謊,不應該偷跑出宮……」不應該以下犯上。最後這句話昊兒沒說,他不想說。

    但顯然無雙併不在意這一點,她點點頭,說:「好。那我再問你,你為什麼要出宮去那種地方?好奇?」無雙當然不會認為昊兒這半大孩子去青樓是為了解決生理問題。

    昊兒不作聲。

    那日他出宮去了煙花之地,見了兩個煙花女子,沒多久就無聊地回來。第二日去了月露坊,點了一個龜奴一個妓/女,同樣看了一場男女春/宮,結果看了一半就沒興致,回到宮裡,沒想到事情敗露和無雙吵了起來。

    現在無雙突然問起為什麼要去,昊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可能是好奇。

    無雙看昊兒臉色變了變,知道自己猜得差不多,便說:「你要出宮,我不攔你,明天我就吩咐下去,太子想出宮不必攔著。你要去青樓,我也不攔你,月露坊和十里香苑都是鵬飛名下的產業,你空著手去我也可以讓他們給你最好的伺候。不過你最好想明白,你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撒謊,逃課,嫖/娼,你把太子放在什麼位子上?」

    昊兒眼中升起委屈和憤怒,抿著嘴不語。

    無雙卻淡淡地道:「你父皇是立你為太子,但我也不是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就算你皇弟身體弱,但還有別的皇室子弟,你最好清楚,你若想繼續錯下去,這個國家我不會交到你手裡,你父皇也不會!」

    昊兒震驚地抬起頭,盯著無雙,似乎想要看對方是不是在撒謊,但他失望了,母后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這不是恐嚇,這是聲明!

    他從前常聽人說母后從前是如何才絕天才,如何心狠手辣,如何貌美智多,冷情淡性,總是不信,直到今天才信了!

    無雙盯著他說:「我不介意天下姓什麼,你合適,我就讓你做這個位子,你不合適,我就找其它人。父皇和母后可以給你衣食無憂的生活,內務府和通川商行的財富足夠你揮霍一輩子,家你怎麼敗都可以,但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父皇和母后不能給你玩!你玩不起!」

    昊兒從未見過如此嚴厲的母后,那一字字都打在心上,震得他身體發麻。

    「昊兒,你要墮落我攔不住你,但你好好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想想國家對你是什麼,想想除了嫉妒和對立之外你還有什麼可以做?母后從前是冷落了你,多寵愛哲兒一些,但是你要明白,父皇和母后最疼愛的人是誰?哲兒他體弱多病,以後能不能活長久……」

    無雙說不出話來,仰面想了一陣才緩緩地道:「家國天下,便是父皇和母后送你最重的一份禮物,正所謂人不可貪,有得必有失。你要真想不明白,過了今天你就不必住在東宮了!」

    無雙是動真火了,話說的極重,昊兒面無人色地被奔雷帶出去,但昊兒出去了,無雙喘著氣癱在椅子上卻又後悔了,十歲的孩子怎麼經起得這麼重的話?也不知昊兒回去後有多傷心?但是如果不點醒他,再錯下去會更讓她痛心。

    想起剛才昊兒鐵灰的臉,無雙忍不住想去安慰,可起身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停頓了片刻,又要走出去。如此來回了三四次,最終還是回到了臥房裡,歎了口氣,毫無形象地半個身子趴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在床板上捶了又捶。

    無雙正在內疚自責的時候,一雙手將她從被子拉了出來,東方辰將她抱在懷裡責備道:「你幹什麼趴在這裡,想悶死自己嗎?」

    「辰……」無雙有些委屈,傷心地說,「昊兒的事,你都知道了,方纔的話你也聽到了吧?我剛才會不會罵太重了?」

    東方辰居然點頭:「話是有點重了。不過那小子膽子太大了,脾氣又冥頑不靈,不說重點他不明白。」

    無雙擔心道:「可是他萬一想歪了怎麼辦……」

    東方辰失笑道:「想歪?能歪哪裡去?一個十歲小孩能折騰出什麼風浪來,逼宮還是奪位?」

    「我不是怕他篡位,他若真有能力把這位子搶去,我也可以放心跟你去隱居。我是怕……」無雙歎氣,「昊兒心智不成熟,因為我和你的事而生氣就算,我不想讓他被權力扭曲了,這樣的人坐上你這個位子我也難以放心,更何況……他若這樣,如何能教出優秀的接班人……」

    「你啊,總是想太多。」

    東方辰輕彈一下無雙額頭,卻見無雙始終愁眉不展,知道無雙為了孩子是操透了心,這件事若沒個好的結果只怕她一輩子都放不下。

    國家如何、未來如何東方辰是不會關心的,但無雙若是一直這樣憂心忡忡,只怕壽命又要短上幾年。

    東方辰無法,便說:「你不要想這麼多了,你擔心的話,我去和昊兒說說。」

    「你?」無雙抬起頭露出一臉驚訝。

    東方辰不悅地咬一口無雙微張的粉唇,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麼?」

    無雙恍然道:「從來父子連心,你說定然有用,只是別說重了,你知道的,昊兒這脾氣定然像你,很執拗!」

    東方辰點點頭:「好了,別說我了,你不固執嗎?好好躺著,我去去就來!」

    「昊兒,你在怪你母后嗎?」東方辰開門見山地說道。

    昊兒委屈地哭了出來:「父皇,為何你和母后都只疼哲兒,不疼兒臣?兒臣哪裡做得不好?」

    「傻孩子,你不知道,你母后疼你是在心裡,無人的時候時常誇你,說你最像你母后小的時候,聰慧、獨立、剛強、懂事,從來都不讓人操心。你哲兒的兄長,又是太子,肩當大任,若你母后多疼了你,只怕你養成驕縱的性子,反倒誤了家國基業,所以不肯表露出來。

    你可記得,你五歲時生病,你母后日夜不眠,守了三天三夜,直到你病好;還有你半夜喜歡踢被子,你母后時常半夜起來替你蓋被子。這次的事,不怪你母后,是父皇做錯了事,惹你母后傷心,所以你母后才會失常。

    你知道嗎,昨天你的態度,氣得你母吐血了!」

    昊兒一震,心驚地抬起眸,內疚不已。

    東方辰道:「昊兒還記得父皇上次自以為要大去時告訴你的話嗎?」

    昊兒想了想,神情嚴肅,點了點頭:「父皇當時說讓兒臣快點長大,今後就可以保護母后和弟弟,父皇還說皇帝是萬千子民的天與地,天下所有人的依靠,既然要做皇帝,那就不要輕易掉眼淚!父皇,兒臣錯了,兒臣惹母后生氣,請父皇責罰……」

    昊兒跪在地上,沉重地說。

    東方辰扶起他道:「彈指間光陰似箭,昊兒已經長大了,所以更加照顧弟弟、好好孝順你的母后,知道嗎?」

    第二天一早昊兒就跪在無雙的殿門口,叩大禮,向無雙道歉。

    無雙心中歡喜,忙將他扶了起來,只是反覆說:「好,好!」

    隨後昊兒又向方太傅告罪,如果不是皇宮裡沒有荊棘只怕他要上演負荊請罪的戲碼了。

    昊兒的眼睛變得很認真,很難想像一個十歲的孩子露出堅毅的神情是什麼模樣。

    當真是一夜長大了。

    是的,也該長大了,都十歲了,哪個皇子長到十歲還躲在皇帝羽翼下的。

    但無雙還是心疼,都是因為自己,讓昊兒吃這麼多苦!

    但昊兒卻不這麼想,他覺得自己該長大了,不是任性的時候了。

    而父皇和母后的政績如日月光輝,讓他覺得自己很不起眼。

    於是無雙便成了昊兒努力的目標,一個位於巔峰上的旗幟。

    下朝後太子隨皇帝進入上書房,只是奏章上並不寫太子的墨批,他只是看,看以前東方辰和無雙處理過的折子,再看現在處理的。

    帝后和大臣們議事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聽,觀察著每一個人的情態。

    他默默地看,默默地聽,默默地記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哪些人可以信,哪些人不能信,這些信息都迅速地將昊兒武裝起來,為以後成為真正的帝王而打基礎。

    一段時間過後,昊兒才真正意識到母后的厲害,甚至能力超出了父皇和任何一位國君:她的目光永遠不會停留在眼前,長遠的利益才是她的追求,然而眼前的好處也不會放過;

    她的用意永遠不會單純得只有一個,一箭雙鵰或者一石三鳥不過爾耳。她做的決定有時很難理解,但幾年後每個人都會心悅誠服地說:「皇后英明。」

    國家在她和父皇的手裡像是一個機密的機械,按照他們所設定的速率飛快地運作著。母后似乎有預知的能力,漏洞總在出現之前就被她彌補。昊兒十分懷疑母后是否會犯錯。

    但昊兒只看到了無雙成功的一面,卻不知道她內心苦楚的一面。

    因為月生的事情過去七個月後,大著肚子的月生突然出現了慈寧宮中,向所有人宣佈她懷上了東方辰的龍種!

    當無雙聽聞這個消息,不知道是喜是悲,是怒是傷,只是麻木地聽著。

    謙若道:「娘娘,皇上子嗣單弱,求娘娘高抬貴手,饒過月生!」

    無雙冷笑,平靜地說:「這話說得可笑,莫非太后認為我是那種心狠手辣,容不得人的嫉婦嗎?再者月生在慈寧宮便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又何求我饒過,你請回吧!」

    謙若張口結舌,只得回去。

    晚膳時,東方辰面色訕訕地來到。

    「沒想到,她竟然懷上了!」

    無雙平淡地說:「多一個孩子倒沒什麼不好的!」

    東方辰一臉愧色:「無雙,對不起,若你不喜歡,我現在便殺了她!」

    無雙停止磨墨,輕輕地問:「她懷胎已有七月,腹中是你的孩子,你捨得嗎?」

    東方辰怔住,無措地歎氣。

    無雙只覺得氣悶得很,偏偏無人可說,還要做出無事一般,那一顆心被塞得滿滿的,快要爆炸了!

    眼見月生臨分的日子將至,天氣也曖了起來,卻無端的叫人心煩。

    這一日,太后終於忍不住,命謙若叫她去慈寧宮。

    雖是春天,風還是涼的,習習帶動殿內布幔飛捲。

    慈寧宮中的木魚聲中,多了一些年輕女子嫵媚的笑聲,增加了不少人氣。

    她從來沒見過那個一夜恩寵過的女子,走到殿門口,不由得止步。

    想了想,終須要見,便抬腳進來。

    一進去,便瞧見到一個玉色美人,玉簪綰起鬆鬆的髮髻,髮絲慵然垂落兩鬢,煙霞色的長裙掩不住高挺的腹部,艷媚的襯托著她的柔嫩,眉目間的風華是年輕女子的本錢。

    太后的眼力,果然不錯!

    無雙艷驚之餘,仍是端儀頜首,免了她的跪拜之禮。

    「母后,嬪妾給您煎熬了參湯,雖比不得御膳房的,卻是嬪妾的一番心意,您還是嘗嘗罷!」

    嬌軟的聲音若黃鶯出谷,惹人心醉。

    而且,她自稱臣妾,又稱太后為母后?!

    這是什麼意思,是太后暗示她必將入主後宮,在以後的日子裡實在地存生!

    「還是你有心,都是用了什麼?」太后用無雙從沒見過的慈愛口音誇獎她。顯然寵愛之極。

    「先選了上好的烏雞,燉化了,再用些紫須參王,千年的雪蓮,再配上些難得的草藥,熬上三天,才行。」

    月生甜甜地說道。

    「懷著孕還為哀家熬雞湯,還真是辛苦你了。論起孝順,你是最好的。」

    太后笑著與她話著家常,親密的如同親生母女,談笑間連眉眼都是那麼慈愛。

    無雙恍然的笑了笑,對於她們的心思洞若觀火。

    兩人都在笑著,一個藹慈疼愛,一個恭順婉柔,果真是最好的同盟者。

    叫她來,是為了讓她看戲嗎?

    無雙打斷兩人的談話:「不知母后叫兒臣有何吩咐?」

    太后揮手命月生下去,月生恭敬地退下。

    太后這才轉向無雙,平淡地說:「我知道你心時惱哀家,恨哀家,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且寬容一些,有一點容人之量吧!」

    無雙亦淡淡地說:「母后,這話怎麼說?兒臣從來沒有過爭寵嫉妒之心,後宮諸妃散盡也非兒臣的意思,今天此事母后應該說於皇上聽,而不是叫兒臣來!」

    太后看著無雙,良久歎了口氣道:「皇帝還不是事事以你為重,斷不會做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他因為月生的事情,已經半年沒和哀家說過話了!但哀家不怪他,皇帝有皇帝的難處,哀家有哀家的道理!月生的孩子已經快生了,這畢竟是一個生命,又是皇家的子嗣。就當是哀家求你,你去勸勸皇上,讓他留下月生,行嗎?」

    太后說得極誠懇,卻讓無雙心酸。她設計給自己增加情敵,反倒讓她去勸東方辰將這個情敵送入宮中?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