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辰喜極而泣,緊擁著無雙喃喃地道:「謝謝你無雙,謝謝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重新學會愛人!」
慕容雪隔著窗子瞧著兩人,一個神色飛揚,舉手投足俱是說不出的英雄氣概;另一個溫潤如玉,烏髮如漆,橫於胸前,眼角眉梢,多了三分平時見不到的柔美嬌媚。兩人間一望即知的默契柔情,在此間宛如一道枷鎖,緊緊地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而東方辰的話,唐少淵也已經聽到,他和慕容雪不禁同時歎了口氣,落寞在坐在石椅上飲酒。
原來她選擇的人竟是他,而不是他們!
「那人,傷她如此深,為什麼她還要選他,莫非我,做得不夠好,對她不夠用情嗎?」慕容雪猶如自言自語,低聲問道。
唐少淵轉身,看了慕容雪一眼,道:「不是你不夠好,只是她不願意選你,就如她不選我一樣。」
「因為那個東方辰?」慕容雪一字一句地道。
「不是。」唐少淵緩緩地道:「是因為她自己。她若認定了,必縱千萬人吾往矣;她若不認定,卻也不畏強禦,百折不撓。這樣的心性,如何能勉強得了萬一。」但是,若有機會,他不會像慕容雪這樣退縮,他必要試試。
「我,我……」慕容雪身子微微顫抖,握緊拳頭,咬牙道:「我若令那礙事的人——消失呢?」
「且不說你不一定能做到,便是做到了,那便是你與她正式決裂的時候。」唐少淵忽然覺得心中充滿同病相憐的悲憫,慕容雪的無助和求之不得的心理他嘗得比他更多,他不再多語,轉身離去。
三日後,所有人都期待地看著無雙。
朝陽初升之際,無雙一身白衣,繾卷如夢,在經過一月不能行走的痛苦之後。
終於,慢慢的,從輪椅上掙起。
三個男人雖不出聲,神色卻漸漸凝重起來。
無雙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鬆開了輪椅的扶手,雖然顯得有些吃力,但終究是又站起來了。
剛站定,誰知忽然腳一軟,整個人直直向前跌倒!
倏地,自己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千鈞一髮,東方辰擁住了跌倒的無雙。
其餘的兩個男人又嫉又怨,為什麼便宜都被他佔盡了,自己為什麼不能離她近一點?
怔忡須臾,無雙微微一笑,臂上微微使力,藉著那雙強有力的臂膀慢慢站了起來。
兩人手相扣,慢慢地從六格的台階下向下走。
持子之手,與子偕老。
與子成說,生死契闊。
這是人世間相愛之人最樸實的承諾,最卑微的祈願。
然而對他們來說,卻成為了最奢侈的諾言。
如果能永遠牽著她的手該多好……
雖然無雙意屬東方辰,但是只要能看她一眼,慕容雪便覺得歡喜,於是便留她多住幾日。
唐少淵則突然催促兩人離開。
無雙也想快點走,因為同時面對三個出色男人的慇勤,那真的是壓力巨大!
但是她的腿很奇怪,有時候可以走許久,有時候卻一點都不能動。
入夜,慕容雪正在磨藥,一抹修長的身影倒映在牆壁上。
「慕容公子!」東方辰沉聲道。
慕容雪頭也不抬,淡淡地說:「何事?」
東方辰微怒,大步上前道:「我找你何事你應該知道,無雙的腿早就好了,對不對?是你在從中搞鬼,讓她時常反覆,你到底是何居心?」
慕容雪停住研藥的手,唇邊浮起一個迷離的笑:「呵,我是何居心?我不過想多瞧她一眼罷了。」
東方辰沉聲道:「慕容公子若真心對她好,便將她醫好吧,若她知道真相,你知道她的脾氣——」
慕容雪頓時覺得寒意從背上緩緩地升起,良久道:「夜深了,秦王還是回屋休息吧。」
東方辰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第二日,慕容雪看著無雙,深吸一口氣,道:「無雙,我有事想與你單獨說,不知兩位可否迴避?」
「自然使得。」東方辰笑著大方地答應了,回頭頗具威儀地看了慕容雪一眼,拱拱手,大踏步走開。
唐少淵鳳眸一挑,也不便留下,只得離開。
程無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靜待慕容雪開口,哪知那茶杯端了半日,慕容雪卻始終一言不發,只呆呆地盯著自己,目光悲傷到令她不忍相接。
程無雙放下茶杯,朝他微微一笑,溫言道:「慕容公子,你要跟我說什麼?」
慕容雪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似乎要將她的模樣銘刻入心一般,半響才啞著聲道:「你可知道,我也可以,隨你同生共死,不是只有東方辰一人可以做到。」
「我知道。」程無雙輕聲回答,看著慕容雪,緩緩地道:「正因我知道,所以,我更加不能讓你愛上我。」
慕容雪笑了,眼淚卻終於奪眶而出,他漫不經心地仰起頭,道:「只可以給他一人?」
「是。」程無雙點點頭,眼眶不禁也有所潤濕,道:「心只一顆,只能一人。」
忽聽「喀嚓」一聲響,卻是慕容雪坐著的椅子扶手,被他用力一掰,已然斷裂。慕容雪站了起來,走近程無雙,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顫聲道:「無雙,若我死在你面前,你會不會記得我?」
程無雙一把攥緊他的手,瞪大眼睛,咬牙道:「若你膽敢如此,我必頃刻間必定將你忘得乾乾淨淨,即便偶爾想起,也會鄙夷唾棄。」
慕容雪看著她,目光深邃而悲傷,半響,搖搖頭,淒然一笑,道:「我不會,放心。只是心痛欲裂,這麼活著,可真叫我為難。」
「慕容公子,人生在世,並不是只有一個程無雙……」程無雙喃喃地道。
慕容雪反手握住他的手,呵呵低笑,兩行眼淚卻沿著臉頰淌下,低啞道:「我知道,只是,愛過你,卻叫我如何去愛旁人?」
「慕容公子……」程無雙呆了,早知道慕容雪喜歡自己,卻從沒想到他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她一時間無語,任何話語,在這樣的情感之下,卻都顯得何其單薄,何其無力。
慕容雪從頸部解下一條金色鏈子,上面墜著一顆龍眼大的黑色珍珠,輕輕替程無雙繫在脖子上,略頓了頓,道:「這是我送你的,這顆珍珠采自東海,是極難得的,但其珍貴卻不在此。」
程無雙詫異地撫摸住頸項上的鏈子,聽慕容雪緩緩地道:「這顆珍珠內藏有此世上最無味無色,殺人無形的毒藥,中毒者必死無疑,而且無藥可解。」
「為什麼,給我這個?」
「世事難料。」慕容雪頓了頓,微笑道:「若有一天,你真恨一個人,卻又無法取之性命,將這顆珍珠捏碎,既能殺人於無形。自己動手,總比你,要求助他人來得強!」
無雙點點頭:「我收下了!」
慕容雪難得地一笑,總算,可以有樣東西給她,讓她時時想著自己。
「你要走了呵!」
無雙點點頭:「我們有緣會再會的。」
慕容雪搖頭:「但求後會無期。」以免心痛難愈。
無雙一怔,勉強一笑:「你就是太傻了,所以被我佔了諸多便宜。」
兩人敘了一回話,已經旭日東昇,艷陽高照,出海的船早已經準備好了。
終於,要離開了。
三人告別了慕容雪和蓬萊島,踏上了回中原的歸途,在那裡,不知道又有什麼血雨腥風在等著他們。
無雙遙立在船頭,望著慕容雪,遠遠望過去,慕容雪宛如白雲出岫,翩然乘風,在那遠山橫眉,平波消雪的眉目間,透著,說不出的落寞。
而他住的蓬萊島,天闊雲閒,樹渺禽幽,一片喜樂景像,她這滿身血腥之人,怎麼配住在那裡?
輕輕地撫著頸間的珍珠,無雙垂眸,低語:謝謝你,慕容雪!
三人經過一日的行船,終於安全著陸,而那蓬萊仙山也消失在視線之中。
無雙已經表明要與東方辰在一起,唐少淵不免無趣,但他卻不離開,似乎在等什麼人一樣。
東方辰撿了柴火烤魚,冷言冷語地道:「若是有眼色的人,也該走了,莫不是唐王要等我回到秦國跟你算一算暗殺我三千黑甲軍的帳?」
無雙知道兩人一起處必要吵架,對唐少淵又有愧疚,所以索性不說話,靜觀其變。
唐少淵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會輕易放棄嗎?」
東方辰哈哈大笑道:「不放棄你待如何?」
唐少淵看到一處煙氣裊裊,知道自己人已到,掏出一枚響箭,擲入天空。
響箭發出凌空的絕響,射出一道紅光,只聽腳步聲整齊,一桿唐字大旗迎風招展,無數的人馬正朝三人湧來。
東方辰勃然色變:「唐少淵,你使詐!」
無雙也站了起來,和東方辰並肩而立,寒聲道:「唐少淵,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軍隊的首領單膝跪在唐少淵面前請命。
唐少淵不理兩人,淡淡地說:「不要傷了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