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疼麼?」歐銘宇抓著她的腳踝,將她的小腿擱置在自己大腿上,輕柔的為她清洗傷口。
帶著刺激性的消毒水沁入膝蓋上的傷口處,惹得她吃痛的倒吸一口氣,想要曲起膝蓋,卻被歐銘宇緊握著,溫柔道,「別動,再忍忍,馬上就好。」
他拿起一旁的藥水棉簽,輕柔的為她塗抹,並輕輕的呵氣吹著,希望能緩和藥水的灼熱程度。
睨著她膝蓋處碰破皮的傷口,心口一陣陣悶疼,他低著頭,橘黃的燈光落在他額前的髮絲上,投下幾分陰影。
他沉默著,直到為她處理好傷口,才慢慢的放下她的小腿,將她從沙發上抱起,走向裡間的臥室……
「銘宇……」她盯著他清冷的表情,小聲開口,「你是不是生氣了?在怨我?」
他將她放在床上,寵溺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傻瓜,我能生什麼氣?是我不好,讓你待在我身邊,還要面臨這些傷害。」
他歎息,彎下腰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說,「親愛的,以後不要讓自己受傷,知道嗎?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想方設法的好好保護自己。」
就算今天的事情有蹊蹺,他也不想追究,他只是不希望看見她用傷害自己的這種方式來打擊他!
夏小櫻的心頭一怔,淌過一種微妙的情愫,她望著他幽深的雙瞳,想要找尋答案,卻終究是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我真的沒有拿秋秋的裙子……唔……」她焦急解釋,餘下的話卻被他薄涼的唇瓣堵住,兩人對望著彼此,灼熱的氣息在鼻間縈繞。
他輕輕啄吻著她的唇瓣,高挺的鼻尖曖昧的抵著她的,雙眸裡含著笑意,「傻瓜,我相信你。」
「真的?」心裡淌過莫名的怔然。
「嗯,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對待秋秋,我看的出來,你很喜歡他們。」他相信她會愛他們的,因為她是他們的親生母親。
這樣無條件的信任無非是讓夏小櫻莫名的感到一陣心虛和內疚,她扯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催促著「你快去洗澡吧。」
歐銘宇點點頭,捏了捏她的鼻尖,起身走向浴室。
她怔然的望著這個男人的背影,為何覺得他不再是當年的歐銘宇了?曾經那個冷血而倨傲的男人去哪裡了?那個不屑於任何人,更口口聲聲說著不愛任何人的歐銘宇,去了哪裡?
如今的他,總給她一種莫名的哀戚感,儘管那背影依舊如此冷峻,肩膀依舊如此寬廣,可是,總讓她感覺,總有一天,他的堅強都會崩塌……
她收回目光,眼底黯然無光,為什麼看見他願意相信自己,她卻一點都並不快樂?
夏小櫻縮在被窩裡,緊閉雙眸佯裝已經沉睡。
她清楚的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浴室出來的,也知道他默默的坐在窗前,一根一根的吸著煙,煙霧瀰漫,籠罩他的側臉,顯得深不可測。
房間裡瀰散著一股尼古丁的味道,夏小櫻被嗆得咳嗽了幾聲,他回眸望著她的背影,便泯滅了煙頭,將窗拉開,疏散著屋內的煙霧。
直到房間裡的煙霧消散,他才回到她的身邊,霸道的將她撈入懷裡,緊貼著她的後背,放在她的腰際處的大手,顯得不太安分。
他喜歡觸摸她的小腹,軟軟的,抱著好舒服,這是一種無可替代的踏實感,彷彿只有抱著她,才能睡得安穩。
夏小櫻微睜開雙眼,回眸望著他,想了半天才道,「銘宇。」
「嗯?」他緊閉著雙眼,捲翹的睫毛像把濃密的小扇子。
「我……你給我的卡,我都用完了,你會不會怪我太大手腳?」她之所以刷爆所有的卡就是為了觸到他的底線,激怒他的情緒,可是,為何她做了這麼多,他還可以躺在自己身邊,微笑的說他相信她?
歐銘宇睜開如琉璃般的眸子,緊鎖著她眼中的疑惑,「你怕我沒錢了?」
他將她的身體板轉向自己,指腹撫摸著她的唇瓣,莞爾一笑,繼而道,「你放心,我要是連幾張信用卡都付不起,怎麼養你?只要你高興就好。」
他寵溺的捏著她的臉蛋,惹得她皺眉喊痛,「痛啊,討厭。」
她拍掉他的手,嘟唇嘟囔。
「你真的不生氣?」現在不正是他公司危難的時刻麼?他為什麼不介意她如此大手腳的花費?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就因為你刷爆了幾張卡?你太小瞧你老公了,我是這麼沒用的男人嗎?」他含笑說著,接著將她按在自己胸膛上,撫弄著她的髮絲,「只要你開心,你要整個環宇,我也給你。」
「……」她怔然的抬頭望著他眼底的笑意,他這麼捨得?
不可能!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又或者是在試探她?
夏小櫻暗自猜測著,依偎在他懷裡,沒有再說話,為什麼她做什麼,他好像都不生氣?
夜漸深了,月光為臥室鍍上一層銀色的光暈,歐銘宇將她的被子拉好,睨著她沉睡的臉蛋,唇角流淌著如水般的溫柔……
稍後,他伸過手,熄滅了檯燈。
* * *
而同一片夜空之下的穆氏大宅內。
空蕩漆黑的大廳內迴響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隨著『啪嗒』一聲,整個寬敞的大廳瞬間被水晶柱吊燈應得輝煌而晃眼。
一襲深黑色西裝的穆子墨,筆挺的佇立門前,望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家,心卻空空的。
他以為,當他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他一定會欣喜得睡不著。
可是,如今,夢已成真,他卻感到一種惆悵的落寞……
因為,他想要將自己的成就與快樂一起分享的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這裡,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