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凡正在處理奏折,最近這兩天都不曾休息過,眼睛疲憊得撐不起時就向後靠著休息一下。當聽到韓踏雪醒了時他一把扔掉手中的筆,朝她的房間衝去。
韓踏雪感覺好些了就準備穿衣下床,突然面前襲來一陣風接著自己就被人擁在了懷裡……
「你醒了。」激動得滿滿的歡喜。
盈入鼻裡的龍涎香,不是睡夢中熟悉的味道。
「我……沒事。」想要他放開,話卻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楚逸凡稍稍拉開了和韓踏雪的距離,對上她如水黑瞳,「睡了這麼久,明天我帶你出去透透氣,好嗎?」
韓踏雪望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放在被子裡的手想抽出來,忽然碰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圓圓的,細細摩挲,似乎上面還有刻字。
她把那塊東西緊緊握在手裡。握得手心出了密密地汗。
楚逸凡感覺到她身子地僵硬。不由緊張地問道:「怎麼。又冷了嗎?」
韓踏雪搖頭。「沒事。只是頭還有些昏而已。」
楚逸凡放開她。把枕頭墊在了她身後。然後扶著她倚在枕上。
「剛醒來是這樣。休息一下。我叫人端些吃地過來。」
不一會兒。小丫頭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楚逸凡接過碗。揮手讓她退下。小丫頭低頭退出去。帶上了門。
「你的傷才痊癒,不宜吃油膩的東西,先喝些清淡的粥對胃好。」他拿著調羹在碗裡攪了攪,輕輕吹去上面飄起的熱氣,然後舀了小半勺伸到韓踏雪的嘴邊。
韓踏雪很不習慣這樣的方式,側過頭說:「我自己來。」
楚逸凡不說話,手卻仍舊這樣伸著,像一塊不移的化石,無言的執著。
韓踏雪無可奈何地歎息,張了張嘴,楚逸凡微笑著把那半勺粥餵了進去。直到碗見了底,他從懷裡拿出一張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滿意地說:「再躺躺,明日就有力氣到處走走了。」
替她放低了枕頭,又扶她躺下,掖好了被子,他說:「好好休息。」轉身出了門,吩咐小丫頭好生照顧小姐,這才揚著笑離開。
韓踏雪怔怔地看著楚逸凡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茫茫然回過神,把一直緊握的東西拿了出來,透在光裡,刻著「辰」字的玉珮在沒有風的空氣中晃蕩。眼眶乾澀得,想流淚。
*
第二天,楚逸凡很早就在宮裡最大的一條水渠放上了一隻小舟,舟上除了一個渡船的宮侍便別無其他。
韓踏雪站在岸邊,看到楚逸凡朝她伸出了手,猶豫了一下,最終也伸出手去讓他牽住。
上了舟,宮侍揚槳,船便離了岸順著水路行去。
「這裡只有早上涼爽些,到了正午,天會熱得受不住。」楚逸凡依舊緊牽著韓踏雪的手,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韓踏雪垂了垂眼,掩去其中的清輝,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兩岸綠樹紅花,正開得燦爛,宏偉高峨的宮殿或近或遠地現於眼前。楚逸凡興致勃勃地指著每一處地方向韓踏雪解說它們的由來。
「大楚皇宮裡的每一處大型宮殿都是由歷代帝王為自己修建的,一來顯示他們的豐功偉績,二來也可以讓後人紀念。看,那就是我楚國最大的熙蕪殿。」
韓踏雪循目望去,只見近處一座宮殿朱紅高牆,琉璃明瓦,雕樑畫棟,凸顯的恢宏氣勢,如同一條盤飛的巨龍,使得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就其色調而言,比起其他的建築要鮮明很多,從外觀上看,殿門有三,立錐至頂,層次感極其分明,每一層簷角的雕畫栩栩如生,四面大大小小的圖騰,詳盡地描繪了帝君生平幾樁偉大的事跡。
「這是當年文熙後和蕪帝共同建造的宮殿。」楚逸凡說。
文熙後,以天下無人可媲美的容貌和才華成為燕遼歷史上的一大賢後。據說她只是一個縣令的女兒,當年蕪帝巡遊,在畫舫上聽見岸邊有人在唱歌,於是探身尋望,正巧碰上那人向這邊看來。
兩兩相望,竟一見鍾情。後來蕪帝不顧朝臣反對,堅決納她為妃,隨之不久又立她為後。而文熙以其卓越的才智,輔佐蕪帝革新除舊,大力提拔有才有志之士取代一些迂腐陳舊之人,在朝中上下得到了很高的評價。
蕪帝在位期間,整頓了朝綱風紀,使貪污受賄風氣大為減少,同時提倡農商並行,朝廷甚至撥款給百姓,支持他們善於經商的經商,善於農作的農作,這一項措施幾乎受到所有人的擁護。蕪帝統治時期可以說是楚國歷史的鼎盛。
「總有一天,我會像蕪帝那樣,在楚國歷史上留下最深刻的一筆。」楚逸凡望向高遠的天空,全身的霸氣隱約化成一聲長嘯,直衝雲霄。只在此刻,韓踏雪才感覺到他是一個真正的帝王。
低頭,扳過韓踏雪的身子,牢牢地盯著她的眼,他說:「你,做我的文熙後,可好?」
初晨的風吹落一片葉,飄到水面,一沉一沉的,蕩出點點漣漪。凌亂的髮絲像燃燒的火焰在韓踏雪背後升騰、飛舞。
略抬螓首,望進了楚逸凡那雙猶如深潭的星眸,裡面自己的影子彷彿捲入了黑色的漩渦,弱水沉溺,不可掙扎。
「對不起。」
對不起,她說。楚逸凡的手頹然垂下,一絲苦笑爬上嘴角。
「為什麼?」他問。
是啊,為什麼呢?韓踏雪怔然,眼前又出現了那塊玉珮,線提在手裡它就搖啊搖,搖得起了風,下了雨,淋了個透濕卻還以為是別人的世界。
「我知道他在哪裡。」楚逸凡背過身,不敢再看她,每看一次,自己的心就會痛一次。
「誰?」韓踏雪毫無意識地開了口……
「楚逸辰。」
魚兒停止了呼吸,沒入水底,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剩渡船的宮侍依舊沉默地搖著漿,「吱嘎,吱嘎」,像一扇關著的破舊的門,馬上就要被人推開。
「難道你心裡擔憂的人不是他?」楚逸凡淡淡地說道。原來,他早就看得很清楚,韓踏雪和在雲都時的變化,雖然仍舊是冷漠少言,卻多了一些本不該屬於她的憂愁,即便只是一些,也足以讓這樣如同一縷清風的女子沾染上人世間最沉重的情緒。
「我……」
「去看看他吧,」不等韓踏雪繼續,他說,「他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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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辰一步一步地在院子裡走著,丈量每一個地方,每一處角落。走到一棵樹前停下,伸出手在上面輕輕撫摸。
不知這個時節的桃樹是什麼樣子呢?應該,不再是繁花似錦了吧。枯了?死了?冬天還未遠去,偶爾還會冷一下,就要結束了啊。
轉身,一陣風來,生生頓住了腳步。他立在那裡,像一尊完整的化石,動也不動,任憑陽光透過身後桃樹的枝椏照得他發熱,起了汗。
嘴角慢慢地,慢慢地翹了起來,笑,映得周圍灼人的光閃閃的,冒出絲絲清涼。
「你來了啊。」他說。
韓踏雪不說話,站在五米遠的地方看著他。曾經清澈有神的眼,此刻已變得黯淡無光,空洞得似乎只剩下兩隻眼眶。然而就是這雙什麼也看不見的眼卻準確地對向了她,不偏不倚,好像自己看到的,只是逗人的面具而已。
韓踏雪也笑,「嗯,我來了。」手上冰涼涼的,低頭看,不知何時滴下的淚。
「外面天很熱,快進屋吧。」楚逸辰說,舉步要往前走。韓踏雪走上前拉住了他。楚逸辰頓了頓,拍拍她的手說:「我可以的。」韓踏雪不放,拉著他的手慢慢朝屋裡走去。
兩間小屋,其中一間是廚房,所有的東西都很簡陋樸素,卻都很整齊地擺放著,好像在告訴別人,這裡並沒有被人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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