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恕難以從命,王上現在正在上朝,最快也要等到下朝。」小嶺替大嶺解了圍,大嶺這次這次倒是反應也挺快,立刻就回絕了我。她們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無縫,我一個人說不過她們兩個,索性閉口不言。
一個時辰後,顧辰奕出現了,他小心的問我,「你早上想出去?」我丟下書瞥了他一眼,明明沒有看到大嶺小嶺出去報告,他是怎麼知道的?莫非這裡還有他的眼線?我心中吃驚,臉上卻只能故作鎮定的懶散回答,「可惜你的丫頭不讓。」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將大嶺和小嶺喊到跟前。我以為他要對質,沒想到他劈頭蓋臉的就把她們斥責了一頓。我吃驚的聽著,他說的每句話都是在幫我,將自己對大嶺小嶺下的命令擱在一邊,斥責她們忤逆我。
罵完,他討好的看著我,用十分專注的口氣輕柔的問我,「消氣了嗎?若是還生氣,我就將她們送到浣衣房去,不讓你看到她們。」他真誠的看著我,彷彿現在我的回答才是最重要的。我無語的看著他,他為了討我開心,不惜自相矛盾的將服從他命令的宮人狠狠斥責,又將她們歸結於不聽我的話。眼見大嶺小嶺淚眼汪汪的看著我,眸中帶著不敢顯露的怨恨,我突然很煩躁,我揮了揮手,轉過頭不去看她們,「算了算了,我沒有生氣,讓她們下去吧。」
他似鬆了一口氣,揮手讓大小嶺出去,又挽起我的手,「那麼,我現在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嗯?」我以為自己聽錯了,轉回頭看著他。他笑了笑,口氣篤定,「你應該是想去看顧辰瑞和陳清豪吧,我帶你去。」他說著拉起我的手,將我朝門外帶去。我頓了一下,我發現自己真的是不明白他,明明說過不讓我去見的,一轉眼又同意了。
我猜想他會不會是一時興起,說不定讓我見完之後又後悔了,到時再提出什麼條件讓我答應,那我就得不償失了,於是我試探著問:「你不是說不會讓我見他們的嗎?怎麼又答應了?」
他點了點頭,「不錯,我是說過不讓你見,可是若是這樣讓你不高興,我情願自己擔驚受怕,也會讓你見的。」
擔驚受怕?他是怕我見了他們後商量逃走的事?還是怕我見了他們後,自己就控制不住我了?他真的寧願自己擔心也不要我不開心嗎?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讓我感覺自己只是在利用他?我頗為震動的聽著,隱隱覺得心裡的某個角落似乎正在鬆動。而他溫暖的手掌包裹著我,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我不知是喜是悲。
我們走在看不見盡頭的甬道上,穿過層層林立的宮殿,一陣淡雅的梅花香味幽幽傳來。我正驚奇著,一片梅園彷彿從天而降般的出現在我的眼前,讓我非常驚訝與不解。我也曾經在邪茨的皇宮住過,怎麼從沒見過這裡有一片梅園?這是什麼時候種上的?花兒開的這麼鬱鬱蔥蔥?還有顧辰奕不是要帶我去二哥那裡嗎?怎麼又到梅園來了?
幾個問題相繼從我腦袋中蹦出,我剛要開口。
「噓——」他伸出手在唇邊比劃了一下,眼睛盯著眼前的梅花,輕聲道:「不要說話,你有沒有看到這些美景?」
我想說我自然是看到了,只是不知他想表達什麼,只好不做聲。就在我莫名其妙的時候,他將我拉近了一些,輕輕捻了一枝梅花在手裡,看了看,又閉起眼睛嗅了嗅,似自言自語道:「我就喜歡梅花的這種淡雅幽香,不張揚,卻讓人沉醉。你每日看著,就不知不覺愛上了它的凌寒獨放,不與百花爭時光,不和群芳鬥艷麗,唯獨百花凋零,嚴寒刺骨的冬季,它才婀娜多姿的開放,獨霸一季的美麗。」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我靜靜的站在一旁聽著。看著這滿園的白色梅花,也忍不住捻了一簇在手裡,站在白雪皚皚的庭院,聞著它獨特的芳香,心情慢慢安定下來。
顧辰奕獨自沉浸在梅花的幽香中,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微笑。我放開花枝,看著他的樣子,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中形成。莫非這片梅林是他來了以後移植的?他把梅花暗喻自己?他忍辱負重的活了二十年,就是為了現在能夠一報當年之仇?站在卓珣的母親當年驅趕他母親的土地上,奪回原本就屬於他的一切?猶如梅花一樣,等待了三季,只為那一季的美麗。
那我現在是不是也應該學習梅花堅忍沉靜的品質?忍受顧辰奕提出的一切要求,只為最後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們,還去找顧辰瑞嗎?」我壓下剛才的念頭,雖然此時此刻問出這樣的話有煞風景,但是這才是我們剛才出來的原因不是嗎?
我的話讓他回過神來,他的眼眸有一瞬間的迷濛,看著我彷彿看到了另一個地方,須臾,他的視線焦距才聚集到我身上,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們走吧。」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淒涼。我的心禁不住一顫,嘴唇動了動,想說些話卻沒有說出來,只是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他走的有些慢,情緒頗為低落,我故意落下他半步,不與他並肩同行。他低沉著頭,也沒有在意,獨自走在我前面。我看著他頎長的背影,這幾天不知是第幾次感到他的孤獨。他是真的孤獨的吧,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他在邪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僅靠著他是老邪茨王的血脈這一理由生存在這裡。卓珣的部下雖然現在歸順於他,他又能相信幾分?信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