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經過了午飯時間,肚子餓得厲害,我爬起來吃了點東西,無意中看到馨雅的房門已經打開了,便朝裡面望了一眼,驚喜的發現她已經能坐起來了,只是低垂著頭,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情緒非常低沉。
我找來她房間裡的一個丫頭問情況,丫頭告訴我說太醫剛才來看過了,太醫說能醒過來就沒有危險了,只是接下來的事情要慢慢來,她受過了過大的刺激,要立刻恢復過來有點難度,切不可急躁。
我歎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神色低沉,毫無反應的馨雅,看來要恢復到以前那個活潑的馨雅,難度真的不是一點點。
「你起來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身後驀然傳來一個聲音。我回過頭,看到上官鈺正從外面走進來,順手從紅兒手裡接過我,關心的問。我點點頭,「剛吃了點午飯,你剛回來?」
他嗯了一聲,扶著我要回房。我不解的看著他,莫非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他遣了紅兒守在門口,只和我單獨進了房間。等到坐定,他一斂剛才的關心,神情嚴肅的看著我,「你跟我說說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臉色一僵,見他充滿探尋之色,便慢慢的將昨天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凝神聽完,半晌沉默不語。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敢貿然開口,只是看著他。片刻,他抬起頭對上我的視線,疑惑的問:「馨雅一開始情緒穩定,後來聽到你說卓珣的死訊才突然激動起來的?」
「是的。」
「彷彿失控?」
「是。」
「南琪也並不吃驚她的樣子?」
「是,好像很平常的樣子。」
「哦,我知道了。」他彷彿突然明白了什麼,瞭然的點點頭,我不解的看著他,「你知道什麼了?」
他收回神色,謹慎的看了看門外,湊近我身邊低聲告訴我,「昨晚馨雅一直昏迷著,我聽見她一直在叫卓珣的名字,因為我就坐在她旁邊,所以聽得很清楚,但是南琪並沒有聽到。我覺得奇怪,趁南琪不在的時候試圖跟她說話,想探探她的口風,但她聽不見,沒有回答我,只是叫著卓珣的名字。我心中起疑,又不能去問南琪,所以今天早上就讓辰瑞去查他們的底細了,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但是據我觀察,這個馨雅跟卓珣的關係不一般。」
「你覺得他們不是兄妹?」我接上他的話,他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你這麼覺得?」我搖搖頭,「不知道,照理應該不會。」
「那她就是愛上了自己的親哥哥。」
「你這麼想?」
「依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這樣,所以我讓辰奕去查他們的底細了。」
我沒有再問下去,而是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麼想,上官鈺也同樣感覺到了奇怪。
自從馨雅那天昏過去後,她一連幾天都沒有下床,好不容易等到張太醫鬆口說她已經完全康復了,我興沖沖的過去看她,卻看見她如木頭人一般坐在桌邊,對於身邊所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反應。
「馨雅,我來看你了,你看看我。」我走到她的身邊坐下,輕輕的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目光呆滯,眼睛一動不動的透過我的手看向前面,我又喊了她幾聲,她仍舊沒什麼反應。我失望的收回手,南琪看到我這樣,忙解釋道:「娘娘不要生氣,公主跟王上從小感情好,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消息迴避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相信奴婢慢慢引導她,她應該會想通,慢慢會說話的。」
南琪的聲音有些啞,應該是這兩天辛苦的原因,我憐憫的看向已經失去意志的馨雅,卓珣的死帶給了她太大的打擊,所以她封閉起了自己的心,讓自己沉浸在還未失去卓珣的那個思想裡,拒絕接受已經產生的事實。
「她跟誰都不說話嗎?」
南琪心痛的點點頭,「對誰都不說話,奴婢跟她說一百句,她也只是點個頭,搖個頭。」
居然自閉成這樣?我的心頓時沉入谷底,看著已經癡了的馨雅,伸手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徹骨,讓我忍不住一顫。我咬了咬唇,近來想到卓珣的事,我的心已經沒那麼痛了,這個傷口正在慢慢撫平,只是今天又要提到他,而且還是面對這樣的馨雅,她的痛完全比我的還要濃烈悲傷,我深深吸了口氣,忽略掉心頭的隱痛,握著她的手慢聲道:「馨雅,已經發生的事誰都無法改變了,如果你哥哥卓珣知道你因為他這樣自暴自棄,他就算走了也會不放心的,你願意讓他不放心嗎?嘶——」
我的話還未說完,我握著馨雅的手就被她長長的指甲刺痛了,我忍不住皺了下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當我提到卓珣的時候,她的目光閃了一下,眼眸忽然清澈了些,只是說到卓珣的死訊,她眼中的痛苦又無法掩飾的蔓延開來,指甲不自覺的刺進我的肉裡,刺的我生疼。我知道她心裡的痛,不忍責怪她,只好忍住疼痛,用另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手,讓她放鬆下來。隨著我的輕撫,她慢慢放鬆下來,指甲也跟著鬆開,只是神色又漸漸變得呆滯起來,漂亮的棕褐色眼眸沒有任何情緒。如此重複了兩次,只要我提到卓珣的名字,她就有反應,一旦說別的,她又沒反應了。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讓她走出那個陰影,反覆兩次後也沉默起來。
大約干坐了一刻鐘的時間,我起身準備回去,馨雅一直保持著動也不動的姿勢,即使她不感覺累,我都看著累了。我搖了搖她,做最後一次的掙扎,輕聲問道:「你不累嗎?要不要躺下睡會?」
她沒動,只是隨著我的推力晃了晃。南琪急忙開口幫我,扶著馨雅勸道:「公主,休息會吧。」馨雅也沒睬她,南琪也不放棄,而是動手幫她躺下去。我站起身,看著任憑南琪擺佈的馨雅,她如木偶般沒有生命,一個鮮活的靈魂就這樣陷入暗沉,實在讓人唏噓,遂不忍再看,快步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