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老爹仍舊在那裡爭論著,皇上已經說了幾遍不要讓老爹再說什麼替顧辰奕受過的話,但老爹似乎認了個死理,護犢心切,一再強調皇上若是要治罪,就連他一併治了,弄得皇上棘手難辦。皇上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漸漸對他也喪失了耐性,上官鈺忙拉住鑽牛角尖的老爹,想讓他不要再說了,但老爹似乎鐵了心,根本勸不住。
他顫抖著雙唇,口氣篤定,「當初我沒能保住麗姬的生命,就已經是一輩子的遺憾,如今我若是再保不住她的兒子,我百年之後還有何顏面去見她?況且當初她臨走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好好待她兒子,她死也就安心了,若是現在我不救辰奕,還有誰能保的了他?」
老爹的一番話,讓皇上氣的猛拍了下桌子,「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再這裡替他求情,他在那裡根本不知道!說不定還把我們當仇敵一樣看著!跟邪茨商量著怎麼對付我們呢!」
皇上的話讓老爹一頓,他一時答不上來,怔怔的看著皇上。的確,皇上說的話不是沒道理,既然顧辰奕有能耐與卓珣密謀,讓他相信他會幫他,之後又出爾反爾的出手傷了他,而且多爾昭亞還並不知情,如今把他當貴賓一樣對待,我們有理由相信他照樣有本事讓邪茨人恨我們入骨,把卓珣的死歸結到我們身上,那麼老爹的求情還有什麼意義呢?他根本不屑一顧。
面對皇上的質疑,老爹長長的歎了口氣,面色有些蒼白,「若是這樣,我也不怨,我總是做到了對麗姬的承諾,只是對不起大楚,是我的過失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皇上有些哭笑不得,苦笑著說:「論情之一字,方嚴直叫人情何以堪?」
老爹朝皇上看了一眼,用力磕了個頭,「方嚴此生只能為麗姬做這麼多了,望皇上成全。」
「罷了罷了。」皇上擺了擺手,「暫且不提這個問題了,朕把邪茨王過世,顧辰奕如今在邪茨的事告訴你們,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還能怎麼想?自然是能捉就捉,把他捉回來啊,難不成讓他發展出自己的勢力,讓他擁有與大楚抗衡的力量嗎?
只是「捉」之一字,談何容易?
皇上緊鎖眉頭,沉思了片刻,眼神流露出果斷的決絕,「如今邪茨王剛剛過世,邪茨那裡肯定亂成一團亂麻,如果捉不到顧辰奕,直接滅了他們邪茨也行,索性來個一鍋端,讓邪茨這個國家徹底消滅!」
「父皇是要趁火打劫?」我想到皇上要徹底消滅卓珣辛苦發展起來的國家,一個激動,脫口而出。皇上臉色一變,不滿的看向我,「這個怎麼是趁火打劫,是他們邪茨主動出兵向我們宣戰的,我們打贏了他們,卻還沒消滅他們,如今我們重組兵力重新去消滅他們難道不可以嗎?」
「這個跟趁火打劫有什麼區別?如今邪茨王剛剛過世,我們趁著他們內亂的時候出兵,即使消滅了邪茨,贏得也並不光彩。」我聽皇上將趁火打劫還說的那麼理直氣壯,不禁氣不打一處來,完全忘了他找我們來的用意,直接跟他爭論起來。
上官鈺一臉不敢置信的拉住我,低斥道:「月兒,你怎麼幫著外人說話?」
「我不是幫外人說話,是我們這樣做根本就不對!」我沒好氣的反駁上官鈺的斥責,拿開他的手。
皇上的面色已經變得不是一般的難看了,他呼呼的喘著氣,氣的雙手顫抖,直指著我,「好啊好啊,顧采月,你們顧家先是顧辰奕,再是你,一個一個都背叛大楚是嗎?你們是要謀反是嗎?」
「皇上,這話從何說起,您不要誤會啊!」老爹一聽我居然火上澆油,搶先一步擋住我欲再辯駁的話,不讓我再說話,試圖化解這場紛爭。可是老爹的話似乎沒有起多大的作用,皇上狠狠的瞪住我看了半晌,似故意說給我聽,口氣是讓人生畏的嚴厲,「朕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
「好,兒臣勸不了您,不過您若是一定要這樣做,兒臣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我說完最後一句話,雙面炯炯的直視著他,緊緊的咬著唇不再說話。剛才卓珣的死訊帶給我太大的打擊,我只感覺下腹一陣微痛,但片刻就停了,而現在與皇上的一番爭執,腹痛又重新開始,隱隱有些讓人熬不住。
啪
皇上氣的已經不再願意跟我說話了,隨手拿起桌上的硯台朝前面扔來。我看見一隻黑色的東西直直朝我飛來,腹痛加上震驚,完全忘了反應,身旁的上官鈺見勢不妙,迅速伸手將我一拉。我剛側身避過,硯台就險險擦過我的肩膀,落在我身後不遠處!
「父皇!」上官鈺驚呼一聲,將我護到身後。我驚魂未定的看著皇上,他臉色鐵青的看了上官鈺一眼,吼道:「滾出去,都給朕滾出去!」
上官鈺臉色一變,朝皇上看了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眼中的神色瞬間變得複雜難懂。他拉起我,朝皇上行了個禮,帶著我飛快的走出書房。
剛出書房的門,他就放開我的手,我手下一空,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嚴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目光遼遠的看向前方,只對我說了一句話,「走吧。」
說完,他也不等我,逕直朝前走去。我心中莫名的就一緊,舉步跟上。他走的飛快,近乎小跑的速度,我心裡發悶,腳下又跟不上他,心裡著急,才剛緊追了兩步,一直在隱隱作痛的下腹突然一陣鑽心的疼痛,我低呼一聲,下意識的躬下身去,一股熱流迅速湧出。
「上官鈺——」我伸出手,根本沒有力氣喊他,劇痛下讓我雙眼模糊,只看見他一個頎長的背影。他走了兩步,大概是覺得身後怎麼沒了聲音,轉過身來,看見蹲在地上的我,臉色猛地一變,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奔過來。
「月兒。」他抱住已經癱倒在地上的我,我痛的臉色蒼白,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低頭一看,素色的褲子上,一灘紅色觸目驚心!
「血!」他驚顫著唇,只說出這麼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