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卓珣果然醉了,好在他的酒品不差,不像人家喝醉了哭鬧發瘋,他則是乖乖的睡覺,但是他睡覺的脾氣好像小孩子,緊緊拽著我的手不放。
剛開始他抱著我,不久就將頭搭到了我的肩上,我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就喊了他幾聲,他仍是一動不動,我便意識到他是睡著了。我動了一下身子,想把門口的貴公公喊進來,誰知他隨著我動身的方向整個人倒在我身上。他人高馬大的,瞬間將全身力量全部壓到我身上,我差點支撐不住,緩了好一會才用力勾起手,勉強搭住他的背,扶著他朝自己的床邊走去。我把他扶到床上,想把貴公公叫進來,然後讓他想辦法把他弄回他的寢宮去。誰知我剛要拿開他抓著我的手,他下意識的抓了抓緊,我掰了掰沒掰開,用了用力,他嗯呢了一聲,將我的手往他懷裡拽了拽,我整個人差點被他拽到他身上去,把我嚇的不輕,不敢再亂動,只好坐在床邊,無奈的看著他。
「貴公公。」我走不掉,只好朝門口喊了一聲。片刻之後,貴公公推門進來了,還沒等我說話,他已經看到了卓珣拽著我的手,忍不住揚了揚唇角,走過來,「小姐不用擔心,王上醉了就是這樣的,只是要辛苦小姐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翻不了身,因為不等王上醒過來,他是不會放手的。」
「什麼?他要醒了才有意識?」我驚訝的看了看貴公公,又看了看熟睡的卓珣,這怎麼行,等他醒來起碼要明天了,難道要我一晚上坐在這裡?
「不行,貴公公,你必須想辦法讓他鬆開我。」我又試圖掙了掙,發現的確是徒勞。他其實拽的並不緊,但是每當我要掙脫的時候,他就會加重力道,讓我脫不開。貴公公搖了搖頭,「沒用的小姐,柳妃娘娘曾經試過,不管怎麼哄怎麼騙,王上都不會鬆手,你就這樣睡吧,就是有些不自由。」
我暗歎貴公公並不瞭解我的難處,我怎麼可以就這麼睡了,難道讓我跟他同床嗎?不行,我必須讓他鬆開,回自己宮裡去睡。
「公公,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再叫你。」我轉了轉眼珠,想出一個辦法,先將貴公公支了出去。貴公公以為我也死心了,爽快的就出去了。我看著房門重新被關上,壞壞的一笑,拿起長至腰間的頭髮,往卓珣的鼻上搔去。他癢得動了動,用空著的那隻手揮了揮,不悅的嗯了一聲。我氣的直瞪他,居然不用另一隻手!
恨恨的瞪了他一會,我在他身上環顧一圈,計上心來,將自己被拽的那隻手慢慢移到他的腰間,喝他的癢,接著又拿頭髮搔他的鼻子。他被我兩處一弄,果然一手揮向鼻子,一手揮開握著我的那隻手。我順利逃脫,對他笑了笑。誰說他不會放手,他這不是放了嗎?
我高興正想把貴公公叫進來,只見他的眉頭蹙了蹙,拽著我那隻手的手在空中揮舞著,彷彿在找什麼,睫毛也在微顫,隨時有醒來的跡象。我怕他真的醒過來,忙將枕頭塞到他手裡,他手裡有了東西,慢慢放下來,又抱著枕頭陷入熟睡。看著他猶如孩童般熟睡的模樣,我感覺自己心底最柔軟的一處被觸動了,這樣無暇的臉龐,怎麼會是置百姓於不顧的王呢?
我理了理思緒,平靜了一下情緒,把貴公公叫了進來,讓他把卓珣帶回寢宮。貴公公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驚訝的揉了揉眼睛,「你怎麼讓王上鬆手的?」
我淡淡一笑,幸虧剛才把他支出去了,要是讓他看到剛才我是怎麼讓卓珣放手的,恐怕非跳起來說我個大不敬之罪。
「別說話了,天色已晚,快把王上送回寢宮吧。」
貴公公遲疑的看著我,他一定覺得卓珣從來不再我這裡過夜,今天難得喝的不省人事,是個好機會,我就這樣讓他們把他送回去,非常可惜。
「快去吧,明天還要上早朝,別誤了王上的休息。」
貴公公見我絲毫沒有猶豫的樣子,不便再說什麼,只好招呼手下,大家七手八腳的把卓珣弄上御輦,回他的寢宮去了。
我將他們送到門口,逕自回房,青青跟在我身後,不解的問:「小姐,為什麼讓王上走了?」
我笑而不答,岔開話題,「你趕快把桌子上收拾一下,我也要休息了。」
一夜無夢,翌日醒來,陽光燦爛。
冬天的陽光蒼白無力,掉光了樹葉的樹枝光禿禿的矗立在門口,顯得格外淒涼。我迎著陽光站在門口,沉默的看著那棵樹。記得卓珣那天醒來後,就把我宮殿周圍的侍衛增加了一倍,除了宮裡,宮外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轉眼幾天過去,人都沒有撤。我知道卓珣是對我起了戒心,怕我知道上官鈺的消息後再次逃跑。我不禁笑起來,再沒有得到會有人接應我之前,我是不會再貿然行動的,但是既然他逼我如此,我也不得不這麼做。
「青青,去把劉祿叫來。」我讓青青去找來每天給宮裡送食材的劉祿,她疑惑的看著我,「小姐找他幹什麼?」
我笑了笑,「最近天冷了,宮裡的菜都不合我胃口,我想問問有什麼特別的菜沒有,讓他幫我拿一些過來。」
青青聽我胃口不好,臉上一喜,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我的腹部,隨即又想到卓珣從來不在我這過夜,沒那個可能,臉色又暗了暗。我暗自好笑她的反應,故作嚴肅道:「快點去吧,劉祿馬上就要走了。」
她應了一聲是,往御膳房的方向去了。我看著她的背影,一心期待劉祿趕快過來。因為一日我正在宮裡閒逛,看見劉祿送菜進來,我本以為他是宮裡的公公,隨口問了句。青青卻告訴我不是,他只是一直給皇宮送菜的農夫,於是我留了個心眼,暗暗觀察了他許久,發現他為人老實,比較憨厚,而且宮裡的侍衛都已經認識他,進出宮很方便,可以幫我做事。
青青很快就把劉祿帶來了,我將眾人都支開,只留下我們兩人。劉祿不知道我找他來所謂何事,緊張的低著頭。我淡淡一笑,「不用緊張,我找你來只是想讓你幫我找個人,沒有其他意思。」
劉祿誠惶誠恐看著我,哆嗦道:「娘娘,小的只是給宮裡送菜的,對宮裡的人並不熟悉。」
我不置可否的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底下慢慢聞著,果然是上乘的茶葉,卓珣在吃穿這一點上,從來都是按照他妃子的品級給我。我喝了扣口,滿口清香,看著緊張的劉祿淡聲道:「我是讓你去宮外找一個人,不是宮內。」
聞言,他看了我一眼,一臉為難。我放下杯子,從椅子上走下來,拿出一錠銀子塞到他手裡,看向外面,「這個人並不難找,他就在菀城的邊境堰城軍營裡,你拿著這個找一個叫顧辰奕的,找到他就告訴他我在邪茨的皇宮。」我把大哥給我的玉珮塞到他手裡,劉祿小心翼翼的接過銀子和玉珮,臉色有所鬆動。我微微勾了勾唇角,這錠銀子足夠他們一家老小用上一個月了。
「小的,一定盡力而為。」他答應著。我嗯了一聲,雖然他給了我保證,但是我還是需要給他一個警告。我走了兩步,與他反方向而立,目光投放到遠處,低聲道:「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若是被第三個人知道,我就不知道你的妻子兒子會發生什麼了。」
劉祿一顫,瞥了我一眼,我並不看他,舉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整了整衣衫問:「知道了嗎?」
「小的,知道了。」他低下頭,目光垂向地面。我說了聲好,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回應?」他想了想,似自言自語,又似對我說:「從這裡到堰城大概要六天,然後再找人,一個來回起碼十幾天吧。」
十幾天?我皺了皺眉,不行,時間太長了,現在邪茨正處於和大楚的敏感期,隨時都可能發生什麼,每天都有不可預料的事發生,十幾天下來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樣吧,你會不會騎馬?」我問。
「騎馬?」他看了看我,「不會。」
不會騎馬,用馬車就要慢許多。我暗自盤算了一下,作出決定,「你讓車伕駕的快一些,爭取四天到堰城,然後你去找人,讓他立刻跟我聯繫。」
我算過了,如果劉祿用五天時間到達堰城找到大哥,大哥得知消息後肯定會馬上派人來,他們大概三天就可以到,那麼八天之後我就可以和大哥的人碰上面,接下來我就離離開邪茨不遠了。
「是,小的知道了。」劉祿接受了我的軟硬兼施,躬身退了下去。
望著空蕩蕩的宮殿,我滿心期待,不久我就可以逃出這個束縛了我幾個月之久的牢籠,只是沒想到的是,我還未跟著大哥的人逃出去,我就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