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收緊了一下,卻又感覺不出危險。寄身仔細張望,柳絲搖曳,微弱的月光中,一抹黑影似有若無。
真有人站在那裡?是何人?
她站了起來,再想確認時,那黑影悠然消失了。
是錯覺?
梅洛睛有些懵懂,呆呆地看著湖面,只是,她依然沒有感覺到不安,好像就算剛剛見到的黑影真的存在的話,也是她熟悉的人。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陌生的巧州城有如此的感覺。
更甚至,心會失落,好似牛郎與織女,隔著銀河彼此相遙望。而現在,牛郎不見了,只剩下她獨坐高樓,對著新月,莫名的惆悵。
梅洛睛突然想笑,自己怎麼也會懷春呢?想到了懷春二字,她突然想起了宋天昊,顏烈,更甚的,她還想起了慕白。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了,顏烈與宋天昊也就罷了,怎地還會記起那個流氓痞子來。
梅洛睛打了個冷戰,轉過身子。
算了,還是趕緊休息,要不,再如此的胡思亂想,指不定又是胡編出什麼來?
顏烈真的沒有再回來這裡,依娘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獨自幽坐在黑暗之中,眼淚莫名地掉了下來。小翠說得沒錯,她的心真的已經失落在他身上了。
天空剛灰濛濛的,還沒有亮起來,王達就開始安排著一天的府裡的事物,正忙碌著,一名小廝急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
「達叔,不好了,朱司馬帶人來鬧事了。」
王達聽後,很冷靜地皺了一下眉頭,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你們先招呼著先,我去告之小姐。」
昨晚聽了女兒王巧巧的回報後,王達就料到了今天會有這麼一出,只不過,對方來得早了點而已。本來,作為管家,他應該為主人家擋下來,但此時,他不想這麼做,心裡估摸著將梅洛睛推到最前頭,也好教訓教訓一下她,讓她學得乖一點。畢竟跟著一個太出風頭的主子,始終太過於招人耳目了。
王達一邊讓小廝先擋著,一邊是急步趕往煙波園。煙波園,是昨天梅洛睛臨時起興名的名字,只在於站在樓上,觀湖面,似有青煙微蕩著波濤。
剛到了煙波園的門口,讓守門的衛士擋了下來。這衛士是衛斯借給梅洛睛兩名愛將中的一名,名叫單影雙。王達見他態度傲慢,心下不悅,卻也只得稟明來意。不想,單影雙併不著急,反而是藐視地瞪了他一眼,據傲地冷冷回了一句:「小小的一個巧州司馬,還沒有資格可以驚醒小姐,讓他等著。」
王達頓臉面被狠狠地刷了一下,氣結,紅漲了起來。就在此時又聽得身後響起了一把好聽的,略是輕柔的聲音。
「一個小小的巧州司馬,用不著小姐出面,就由我和你一起去見他就得了。」王達回頭一看,見是跟隨著梅洛睛而來的司馬復南。司馬復南正搖曳地扇著羽團扇,輕掩,一個狀似嫵媚,卻又讓他看得膽戰心驚的巧笑。
王達突然覺得,這夥人無論是身手又或是氣勢,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怕就是將梅洛睛推到了最前面,她也根本就沒將巧州司馬放在眼裡。
她,真的只是名叫洛雪嫣的王族千金?
王達思及此,突覺心驚,如若這叫洛雪嫣的,不是洛雪嫣,而身份更為尊貴的人物,那他如此所為,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他偷偷地捏了一把汗,訕笑,「也對,小姐是何等金貴人物,那是他一個小小的司馬想見就見的。」
司馬復南呵呵地輕笑,王達讓他笑得渾身發毛,覺得這人看似牲畜無害,實則可怕得緊。
日上欄杆,照進了樓台,侍女們這才忙碌了起來。梅洛睛對著凌花鏡,任由侍女們仔細幫她梳妝。
巧州城雖然不似皇城,冬日裡不會下雪,不過,卻有寒風陣陣,直攝入骨。梅洛睛向來怕冷,在皇城時,每到冬天,她都讓裡外三層的包得不見了身形。在這裡,雖有寒風,卻不似皇都裡的冷酷。只須裡三件,外面再套上一件厚點的外套則可。
她一向喜歡熱鬧的顏色,但今天卻是以清淡為主,頭上的也不插珠花,只讓侍女們用了一支玉釵將頭髮盤著,半垂在肩上,更顯嫵媚傾城。
「小姐,巧州司馬一大早就來鬧事,不過,讓小南給打發回去了。」白露霜與施若琳一起,住在樓下,梅洛睛一醒來,就趕緊上樓來侍候著。
梅洛睛輕挽了一下頭髮,淡淡地應了一聲:「你讓司馬復南給衛斯回信,讓他撤了這個姓朱的,至於罪名,由他自個編就得了。」
白露霜應下,又從袖裡拿出了一封信,遞了過來。
「這是衛將軍今早才送過來的信。」
施若琳接了過來,拆開,拿給梅洛睛。梅洛睛揚手讓侍女們退下,仔細看了一會,臉色越來越差。
「公主,衛將軍都說了些什麼?莫不是情況有變。」施若琳輕聲探道。
「不是。」梅洛睛生冷回了一聲,憤然,過了一會,又一重掌打在桌面上。「可惡。」
白露霜與施若琳不知道衛斯信裡寫了什麼,但見梅洛睛氣成這樣,很是擔心。正想問,又聽得梅洛睛似呢喃,似氣過頭一樣自言自語。
「這個可惡的北疆鬍子,他到是來巧州幹什麼?還要本宮招待他,沒門,讓他吃西北風去,那兒涼快那兒歇,本宮這裡,沒他的位置。」
白露霜與施若琳互望了一眼,疑惑。
慕白王子真的跟來了?
梅洛睛並不關心司馬復南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那個巧州司馬嚇得不敢再上門鬧事,連著幾天,她倒也安生,沒有再步出煙波園一步。王達愕然,心裡也暗喜。
張四卻不認為,這樣的梅洛睛實在是怪了點。正如他所想的,梅洛睛確實並非老實安生地休養身子,她與司馬復南、單影雙、單無雙三個人一起密謀著該如何找出陶綰,而後他們三個人分頭行事。梅洛睛則是做足的大小姐的樣子,乖乖地呆在園中,等待消息。
不是她轉了性子,而是巧州城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的關係使得她不得不謹慎。
她來這裡,並非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