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對陶綰並不感興趣,但岳州的桑青傳來了消息中,曾提到過此人。也許,他應該去好好地會會此人,再者,這一次他來洛韻城的時間也過於久了點,是時候得去其他地方了。傲龍山莊有外祖父鎮守著,他倒不用擔心。倒是岳州那邊有些吃緊了,桑青來信中提到,有些部下開始蠢蠢欲動了。
也是到了該大換血的時候了。
冬雪未至,寒風瑟瑟,吹落了樹上的枯葉,只有青松依舊。梅洛蘭帶著司竹等人,急匆匆地趕往晴軒。司竹見她走得過快,不時扶住了她,生怕她有個好歹,但梅洛蘭心急,顧不得其他,一路急奔。
「睛,你要去巧州?」一進晴軒,就見梅洛睛正與施若琳對陣舞劍,梅洛蘭沒有了平時觀賞的心境,著急地問了一聲。
梅洛睛停了下來,看向梅洛蘭,無意間瞥見她日漸寬大的腰身,一抹刺痛從眼裡瞬間閃過。
那裡,孕育著陶綰的在梅洛蘭身上種下的種子。當初梅洛蘭知道自己懷孕後,斷然不要。奈何御醫們都說,梅洛蘭的身子構造有些欠缺,她,只有一個腎臟,只是一般的懷孕生子,倒是對她沒有影響,但若是選擇墮胎,對她的身子極為不好,有可能會落下不孕的後遺證,更甚者,稍不謹慎,還有可能殃及她的性命。
衛斯與李慕斯在經過了一番思想上的掙扎後,為了梅洛蘭的身子著想,兩人跪求梅洛蘭要了這個孩子。他們決定,由李慕斯來認下這個孩子,這樣,既可抹掉長公主被綁時受辱之事,又可光明正大的生下孩子。
梅洛蘭心裡其實並不願意接受它,但為兩人的真情所動,最後也應了下來。
「是啊,巧州地處洛國的最南端的海濱之城,冬日裡不會下雪。我想好了,我現在身子還沒能復原,不如就到那裡去休養一段時間,說不定沒有受到冬雪侵襲,這身子就又會強壯起來呢!」梅洛睛將劍遞給了施若琳,接過了手巾,輕拭去額角的汗珠,緩緩走向梅洛蘭,對著她傾城一笑。
梅洛蘭卻是眉頭緊鎖,懷疑地看著她。
「你當真只是去那裡休養?」
「沒錯,我已經稟明了母皇,母皇也允了,還同意讓白露霜跟我一起去。好姐姐,你放心吧,我不是去闖禍,再說了,就是要去闖禍,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露霜去,豈不是多了個累贅嗎?」
聽她說得言詞切切,梅洛蘭緊鎖的眉頭放鬆了些許。只是,她內心下仍有些擔憂,前日裡,有密報說,陶綰出現在巧州,偏偏梅洛睛選擇這個時候去,時間上總覺得太巧了。
她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肚子,矛盾。她恨陶綰,可不知道為何,隱隱地覺得自己不想他死,她,還想再見他一次。
梅洛蘭的動作與落寞的神情,梅洛睛全都看在眼裡。沒錯,正如梅洛蘭所擔心的,她的確不是真的去休養,她從衛斯那裡得知了陶綰的下落。她要手刃這個讓她們姐妹都受辱的賊人,所以,她要去巧州。
她一向都是闖禍的那個人,這次,她想幫梅洛蘭清除這個惡人。是姐妹連心,還是她太瞭解梅洛蘭,她總覺得如果這事讓她出面處理的話,陶綰一定不會有事。
她不願意最後變成這樣,所以,只能瞞著梅洛蘭,自己單獨行動。
幾天前,她同衛斯借用司馬復南時,衛斯也是阻止了她。她輕笑,問了他一句:「難道你想有一天與那個陶綰兄弟相稱嗎?」
衛斯愕然,看了她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梅洛睛見他如此,又是一笑,風華絕代,「我太瞭解蘭了,她的喜好與愛憎。大師兄,別不相信,陶綰無論從那一方面看,都是蘭喜歡的類型。而且,蘭表面上很涼薄,實際上她如勇士一般,愛好征服,而陶綰的反骨也正好挑起她的慾望。所以,此人必須除掉,為你,為蘭,也為我自己。」
「太危險了。」
「難道呆在皇城裡就不危險了嗎?」梅洛睛美眸閃著幽光,直視著衛斯,嚴厲決絕,不容勸阻。
衛斯歎氣,「睛師妹,你如果出事,我……」他沒法對梅洛蘭交待,沒法向源法師交待,更無法對自己的交待。這麼多年來,他真的當她是自己的親妹妹的。
梅洛睛知道他真的是在擔心自己,安慰地笑道:「放心吧,大師兄,師妹已經長大,懂得照顧自己了。」
衛斯最後只得同意梅洛睛前往巧州的想法,他不止借了她司馬復南,還將自己手下的兩名最得力的將士,單家兄弟倆也借給了她,最後,他還寫了一個地址給她。
「這個我師傅現在所住的地方,你去了巧州,如果遇到難解的困難,就去那裡找他吧。」
梅洛睛有些驚訝地接了過來,她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師伯一向好奇,沒想到,這一次的巧州行,倒是有了能去會會他的機會。
她記得師傅也在巧州,那顏烈小師叔呢?他會不會也在那裡。歲月無情,一晃眼,已過去了八個寒冬,可她仍清晰地記得那年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彷彿就飄落在眼前。
如果當時沒有那場大雪,如果當時沒有衛斯的不告而別,如果她與他不是年少無知,現在,她們又會是怎麼樣的呢?
只可惜,歲月沒有如果,沒法回頭,沒法挽留。就如手中的漏沙一樣,慢慢地滑落,直到最後,一點不剩。
就算當年愛的悸動已經平息了,心裡還是會不時的牽掛著。只是不知道伊人現在何方。
梅洛睛看著天空縷縷薄雲,呼嘯變幻輕飄而過。她想起了那年離開相國寺時,也是這樣的一個大晴天,那時的心情,已不復存在。
只是,顏烈,你我,是否還有機會再見一面!
晨光微拂,一大早的,霞光就染紅了東方,天空之中,只有微薄的幾縷輕雲飄過。
一頂頂精緻的小轎子停在了皇宮的馳道上,兩邊是高聳的宮牆,黑壓壓的,看了,叫人心裡極是不舒服。
清風下了轎子,駐步看了一眼高聳的宮牆,心情頓然鬱悶。他原本就是飄逸自若的人,如今卻是違了自己的本性,進去那個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他小頓了一下,清冷地自嘲,這一切都是自個選擇的,為何這時又起了悔意呢?
想起那年,如果不是少主將他從鴇人的手中將他買了下來,只怕這會他都已經轉世輪迴了。
不管少主當時是出於什麼心態買下他的,這麼些年來,他都從來沒有勉強他做過任何事情。就單是這一點,清風就應該感恩戴涕。別說是出宮,就是要他立即死去,他都會毫不猶疑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跟著眾人的腳步,清風緩緩地向著宮門走了過去。
「各位家人子,咱家在這裡先給你們請個安了。這進了宮們的,將來,就有可能會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不過,這還得看各位小主的造化了。宮規森嚴,還望各位小主謹記……」領頭的太監是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清風皺著眉,鄙視著他。
剛要進宮門,突然前面的幾個太監急忙忙地讓他們躲到一旁,伏地跪下。清風自來高傲,不願,但一想到今後想在皇宮中有所作為,還是不要過早地顯示出個性為好。
他只得跟著眾人退到了一旁,伏地跪了下來。不過,他多了個心眼,眼睛偷偷地瞄向上面,不一會,只見得幾匹高頭大馬從他們眼前而過。起初騎馬過去的那幾個從身形打扮上看得出是御林軍的將士,後面的則是幾個便服的看上去有些柔弱的男子。清風突然大吃一驚,他,竟然看到了熟悉的人,木晴。
是他,他為何會在這裡,而且,似乎身份地位極高?
馬隊過後,便又見宮女們湧動,而後又抬出一頂轎子,輕莎微曼,裡面坐著個年輕的女子。
直到所有的人都過去後,太監們才戰戰兢兢地起身。
清風心裡疑團過大,忍不住問了領頭的太監:「剛剛經過的是什麼人,如此氣派的。」
領頭太監卻也不太意他的多話,而是呵呵地曖昧笑了幾聲後說道:「剛剛坐在轎子裡的,就是你等要進宮侍候的長公主。」
清風聽後,大吃一驚,沒想到木晴會與長公主在一起,看樣子,他更得小心一點,可不要因此壞了大事。
一隊人馬,轟轟烈烈地出了皇城,又見衛斯領著另一隊人馬,已經等候在那裡了。今天,是梅洛睛出發前往巧州的日子。
原本梅洛蘭是想讓她坐著轎子去的,但梅洛睛不原意,最後梅洛蘭只得妥協,囑咐她如果太累時,就得改用馬車。馬車她也為梅洛睛準備好了,從外面看,普通得緊,但裡面卻是華麗舒適。駕車的是張四,他除了保護梅洛睛之外,還負責監視她,防止她又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道別的語言總顯得蒼白無力,叮囑,反覆叮囑,到最後,也只得那寥寥的幾句。看著天色,已經快到響午了,梅洛睛這才依依不捨地帶著眾人離去。
一路微風輕送,兩行枯木,黃泥土,一隊人馬,風塵僕僕,梅洛蘭看著晴朗的天空,絲絲的離別愁意湧上心頭。
但願一切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