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淡淡的灑落在他與她的肩頭,這僅剩的殘陽光暈,將兩人淡淡的包圍著。
他的聲音,並未讓靜坐的身影有任何的反應。
唯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因為這一聲久違的呼喚而微微的閃爍了一下。
赫連拓駐足在原地,一雙凝滿了傷痛的重瞳定定的看著這抹近乎飄渺的身影。
這兩個多月,他每次都站在遠處遠遠地看著她,但她的一舉一動,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變得沉默,變得安靜,變得沒有了笑容。
甚至偶爾,她連靈魂都沒有。
他蹲下身,與她靜坐的身影面對面。
「言兮。」對著這張他日思夜想的小臉,他情不自禁的再次喚了一聲。
寬大的手掌,幾乎是帶著顫抖,緩緩而上,然後,如願地撫上了她白皙的臉頰。
然而,幾乎是他接觸到她臉龐的同時,原本安靜的身影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般,倏地揮開了他的手掌,帶著逃竄的意味,往身旁的空地退去。
雙手在胸前緊緊地抱著自己,無神的雙目不斷的閃爍,將自己躲入自己築起的小屋中。
她的反應,教赫連拓心痛如絞。
他的言兮,竟然這般地牴觸他!
「言兮,是我。」他起身,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握著拳頭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
「別怕,你把頭抬起來好好看看,我是拓。」他上前一步,急切地伸手,想要將她拉回來。
只是,他才走一步,她便後退一步,一點讓他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晶亮的眼眸此刻染著濃濃的恐懼,就如她對著所有陌生的人一樣,表現出極度的害怕。
抱在胸前的雙手摀住的抓著自己素白的衣衫,腳下後退的步子沒有停止,一點點地往後退著。
「言兮,你別這樣。」赫連拓哽著聲音,沉重的說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拜託你,別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懲罰我。」
她不該是這樣的,他的言兮,就那樣的率真,根本就不該有此刻的抑鬱。
而這樣的她,是他逼得!
一直低著頭的身影緩緩地抬起頭,驚恐的眼眸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無助的東張西望。
彷彿,在尋找自己的避風港。
赫連拓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現,會帶給她如此激烈的反應。
曾經,她撲進他的懷裡他卻不珍惜,此時此刻,想再挽回她,卻發覺並不那麼容易。
不顧一切的,他加快步子,在她想要逃開之前,猛地一把將扯進懷中。
擁抱她的力道緊緊地,帶著一種不難發現的癡狂。
他的言兮。
他終於找到了。
終於,終於,他的懷抱裡再有了她的身影。
「別動言兮,別動。」他抱著她要求著,言語裡帶著驚慌,對她不斷扭動的行為蹙起了濃眉。
而懷裡的嬌軀,並不能感受到他對她濃烈的愛意,從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停的顫抖著。
走開!
不要過來!
她的眼底盛滿了震驚,對他的親密舉動有著濃烈的排斥。
甚至,他的觸碰,讓她顫慄!
「唔……呃……」她嗚咽著,發出令人心酸的呼喊。
這絲從喉嚨間發出的近乎絕望的嗚咽,讓赫連拓的心被狠狠地撕扯著。
老天,他究竟將言兮逼到了怎樣的地步!
她奮力的推拒著,因著自身的力道無法戰勝圈著她的這個男人而發出恐懼的呼喊。
「呃……唔……」
白嫩的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她的眼眸始終漫無目的的亂瞟著,目光渙散,沒有任何實質的焦點。
一顆顆因為恐懼而奪眶而出的淚珠晶瑩剔透,一瞬間佈滿了那張明顯慌亂而無助的面孔。
「言兮,別假裝不認識我,求求你。」赫連拓忍著心口的沉默,唇瓣附在她的耳際祈求著。
低聲下氣的語氣,一點都不符合他原本的氣質。
然而,因為是言兮,所以他願意。
只求,她別用這樣會令他崩潰動作去拒絕他。
她現在的行為,就彷彿一個遺失的小孩面對陌生人侵犯的那種瘋狂。
不!
他不要做那個陌生人!
「嗚嗚……」言兮奮力的捶打著他的胸膛,彷彿在控訴他此刻的罪行,「唔……不……」喃喃著,除了幾聲嗚咽外,含糊的從齒縫間擠出能教人聽懂的話。
此刻的赫連拓,除了對言兮變成這樣感到一絲的茫然之外,全身都被後悔給充斥著。
本以為他的決絕會為言兮排除危機,卻不想,差一點就逼得她從他的生命裡消失。
而如今,他只覺得他的狠心讓她陷入了另一個無底的深淵中。
她不再是他認識的言兮了。
她的人生,因為他而改寫。
捨不得她眼裡的恐懼越積越深,捨不得就因自己對她的想念,而讓她現在無底的恐懼中。
所以,他鬆開了手。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因為沒有了他的鉗制,飛速的逃回村屋中。
心,澀的很。
努力的讓心口的那股沉悶感稍稍的消散一些,他一刻都沒有耽誤,立刻追隨她而去。
「東方,你……」屋內的傑西見言兮跑進屋,剛想說些什麼,便被快速衝進門的她緊緊地抱住。
彷彿孤寂的心靈找到了依靠一般,狠狠地埋在他的胸前。
她突然間的反常,讓傑西狐疑萬分,好看的面容,也在瞬間沉了下來。
下一刻,在門口出現了那道雖然不相識但他卻不陌生的身影時,他似乎明白了。
雙臂牢牢的圈著將他當做救命稻草一般的女人,他低聲安慰著:「別怕,我在這裡。」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懷裡的女人到底有多麼的害怕。
那不斷顫抖的身子,他熟悉的很,就如他初見她時一樣。
因為恐懼她將自己鎖在自我編織的牢籠裡,不准任何人靠近。
現在也是,只不過她編織的牢籠不再,換成了對他深深地依賴。
藍眸懶懶地往門口的男人看去,輕輕地一個點頭,算是對他的招呼。
赫連拓駐在原地,雙腳彷彿被釘子釘住了一般,怎麼都不能往前移動。
他的言兮,對他是如此的恐懼,卻對另一個男人,那麼的信賴。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離她好遠……
嬌小的身子完全的躲入那個男人的臂彎中,依著本能,尋求保護。
心口除了那無止境的疼痛外,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緒。
「言兮……」
喉間,依然哽咽。
腳步,終於能往前移動。
抱著傑西的言兮閃爍的眼睛微微的往旁邊瞄著,瞥見了他的靠近後,情緒更加起伏。
她雙手抱著傑西,緊緊地,連一絲的縫隙都沒有。
在赫連拓即將靠近她的那一刻,她倏地從傑西的懷裡躲在了他的身後,一雙凌亂的眸子滿是懼意的瞅著靠近的赫連拓,排斥,那樣的明顯。
她表露的恐懼,讓傑西不由的心悸。
已經有很久,她不曾這樣排斥過一個人了。
他轉身,探出手將她重新抱回自己的懷中,回頭,對著滿是傷痛的赫連拓說道:「你又來了。」
他的話,讓赫連拓遺落在言兮身上的視線收回,凌然的回視著傑西,「你知道我?」
「嗯。」傑西莞爾,並不在意赫連拓視線裡明顯的防備,瞅了眼懷中的小女人,他淡語著:「你經常會來看她,但是今天是你第一次真正的露面。」
今天之前,這個男人總是會站在對面那間村屋的角落中,遠遠地看著她。
泛著藍光的黑瞳掠過一絲的驚詫,赫連拓沒想到,這個男人一直都有注意他。
「我想先帶她進屋休息,關於她的事情,能不能等她睡著之後我們好好談談呢?」傑西建議著,對於這個女孩,他有著太多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