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懶王妃要休夫 妃常懶懶 避而不見
    花朵朵只如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歷歷,某些人,某些事,都深深刻在心底。某些話,說過的人忘了,丟在風裡,她還記得。

    而她,已經身在南平王府了。縱夢裡關山千里,曾經山水踏遍,也抵不過這個現實。她又回到了南平王府,所有的滄桑與傷口,她竭力隱藏的,只能一個人午夜夢迴時偷望的,在他們面前一覽無遺。

    她不要,不忍,不甘,給他們這樣的花朵朵。

    父親的淚,如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心上。

    當日慨然離府,奔向自己的幸福,何曾想過這樣慘淡收場?都說真愛無敵,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的一腔熱情,抵不過輕輕的三個字:

    「過去了。」

    「朵朵,朵朵,這些日子你為何一個人躲在三橋巷?回來,幹嗎不回到爹爹身邊?你不知道,我們都以為你按自己的心願過得很幸福……」花越芳心痛地擁住女兒。這個倔強的傢伙啊,寧可偷偷一個人疼痛,也不肯回來!

    自她及笄以來,花老大再沒有擁抱過她。此刻,窩在他寬厚的懷抱中,嗅著熟悉的體味,她驀地感到一陣陣心安。縱然她千般不對,花老大,始終是她的花老大。

    與自己的父親,有什麼過不去的?花朵朵為自己的小雞肚腸感到羞愧了,更為自己讓他們擔心而覺得不安。

    額,這是什麼香氣?花朵朵的鼻子為另一種香氣刺到了。微微的檀香味,既陌生,又熟悉——豐城!豐城的確是她繼母了,花老大的懷抱,不再屬於她,而屬於另一個女人……

    花朵朵本應該為父親放下多年的心結而感到高興的,事實上,她高興不起來,如心頭壓了一大袋沉甸甸的石頭,尖銳的邊角刺著她。

    她剛剛如花綻開的心,慢慢的一點點收縮,如傍晚的牽牛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爹。」她輕輕叫了一聲,「別叫青兒她們笑話。」

    一聲爹,壁壘分明。

    花越芳慢慢地鬆開手,悵然若失,是的,那個直心腸的小搗蛋,永遠不可能回來了!她倔強的眸子裡,失去了無憂無慮的快樂光芒,那曾經是蕭玉樹花費了多少時間與心血才換來的快樂光芒,徹底消失了。如今的她,不過遮了一身傷痕,若無其事。他心頭騰騰升起對月沙的憤恨,如果不是他,朵朵與王爺該是多好的一對,朵朵又怎會如此委屈?受了一番又一番的磨難,差點連命也丟了——他的心驟然縮緊。

    父女相對無言,只聽見窗外木葉沙沙搖響,小爐子上的壺,咕咕叫著,水開了。

    青兒倒了一盞水,沿著盞壁,緩緩滑下三顆紅色的藥丸,藥丸慢慢在水中下沉,如鳳凰尾羽似的拖著一縷縷搖曳的紅色汁液。

    花越芳見女兒一眨不眨地盯著透明水晶盞,對自己並不留心,想想她受了這一番大驚嚇,應該也累了,便再囑咐幾句,起身下樓。

    青兒拿過一把白紈團扇,輕輕扇著水晶盞,白色的水氣裊裊而起,隨風搖曳。她像金魚吐泡似的撲撲歎氣:「王妃娘娘,你這回可將青兒嚇壞了,一躺就是三日三夜,青兒——」

    她沒有再說下去。花朵朵見她濃密的眼睫毛上吊著一顆晶瑩的淚珠,也為她的真心感動。

    然而,王妃?她還要再頂著這大帽子嗎?哪怕她去了一趟別的男人那兒再兜回來?不,縱然蕭老頭願意,她也不可能答應。只要蕭老頭出現,自己立刻就提出這個問題,一定要跟他說清楚!

    只是,蕭玉樹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一直避而不見,不曾遣人來問訊,也不曾送什麼禮物過來。

    直到九月十五,蕭玉樹才出現。

    花朵朵此時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行走自如,本來一直盼著蕭玉樹出現,跟他談個明白的,真的聽說他來了,又不好意思相見,窩在被子裡,蓋得嚴嚴實實,只說頭疼。

    蕭玉樹也沒有勉強,低低說了幾句。

    花朵朵藏在被子裡,又悶又熱,只聽到一片嗡嗡聲,拉開被子時,他已經走了。

    她問青兒,王爺究竟有何交待。

    「沒呢,就問問吃了藥沒有,要按時吃藥,萬萬不可放鬆,不要稍微好一些,又馬虎潦草,將藥都傾在花盆裡,要是下回他——」

    「要是下回他來嗅到花盆裡有藥味,就將你們都拖出去敲上十棍,對不對?哪一回不是這麼說!」花朵朵悶悶地說。從小到大,她聽膩了,這一次自己親口說出,有些怪怪的。

    可惜,蕭老頭走了,本來想跟他談談的。

    當初,她恨蕭老頭。

    為了救她,居然利用兩個孩子,給了二寶一堆帶有蒙汗藥的酒肉。萬一賊人疑心,將二寶殺了呢?他居然不考慮孩子的安危!

    大寶搬來救兵時,她已經得救了。屋子裡躺了一地。

    大寶二寶依舊回他們外公家。

    況岳繼續「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蕭老頭繼續「似乎」之前並未發覺自己藏身三橋巷。

    可是,如果真的之前不知道,救兵又怎麼來得這樣快?連蒙汗藥的酒食都準備完畢。

    她忽然有很多話要問他,他偏偏避過了。

    青兒暗中打聽,說王爺又出去與四美同游了。

    一天到晚就顧得風流快活招搖過市!花朵朵頗為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向在三橋巷忙慣了,突然閒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的覺得無聊。

    「青兒,我給你洗衣服好不好?熏衣服也行,找我們那個大銅熏籠來。」花朵朵興致勃勃地道,摩拳擦掌。

    青兒呆住了。洗衣?熏香?這等功夫向來是洗衣婆子們做的,王妃娘娘如何能做這種粗重活?

    花朵朵卻登登跑下樓去,去水井那邊,讓洗衣婆子們將衣服讓與她洗。洗衣婆子們就是有個大水缸做膽,也不可能敢讓王妃娘娘洗衣服,只當又是她整人的把戲,呵呵陪著笑臉應對,拚命推辭說不要弄濕了王妃娘娘華麗的衣裙弄粗了王妃娘娘嬌嫩的手指。

    「無聊。」花朵朵懶得跟她們磨,慢慢走回閱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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