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聲聲,晚風送人。灃兒坐在迴廊下,欣賞著不遠處歌姬的曲調。
曾以為,她此生都將在青樓度過,孤老終生,度日如年。可上天到底還是厚愛她的,她靜靜地聆聽著曲調,一滴淚從眼眶裡滑落。滴在了茶水中,濺起細小的水花,她兀自一飲而盡。
而在此時,歌姬已經起身,從琵琶上端拔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那匕首看似殺傷力不大,卻也是鋒利無比。
「娘娘小心……」伴隨著宮女的一聲尖叫,慕容灃楞在了那裡,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匕首刺在了一雙大掌上,來人從身後擁住了她。將她盡盡摟在懷裡,細心呵護,滿心憂慮。
她微微抬頭,對上一雙漆黑的雙眸。「皇上……來呀,護駕。」
四周圍充滿了慌亂,慕容灃緊握著夜澄宣那被刺傷的手掌。
聞到濃重刺鼻的血腥味,她居然低下頭,乾嘔了起來。像要把整個胃都要吐出來……
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朕要活捉,打入天牢明人嚴加看管,稍後朕要親自審問。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花御醫。」
下令後,逕直打橫將慕容灃抱起,朝著寢宮內走去。
她安心的靠在他的胸前,虛弱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嘴角隱隱滑過一道弧度,這個天羅地網布的真及時。她將會一步一步,一點一點侵蝕整個龐大的玄氏家族。不求土崩瓦解,她要效仿愚公移山那堅持不懈的精神。慢慢地,假以時日,就能徹底的連根拔起,不費一絲吹灰之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把玄家一網打盡。
玄清幽,從來後宮都是爾虞我詐,但我不屑同你交手,我要的是你們玄家為當年陷害慕容家付出理應付出的代價。縱使我傾盡所有,窮其一切也不會放過你們。
夜澄宣溫柔的把她放在柔軟的床榻上,見她臉色蒼白,他頓時覺得心亂如麻。
不消片刻,花清影被帶到。他正要行禮,夜澄宣直接否決。「花御醫不必多禮,先給灃兒瞧瞧倪端吧!」
隔著紗幔,花清影從醫藥箱內拿出看診的用具。用宮女將線的另一端搭在慕容灃的手腕上,而他靜下心來細細診察。
片刻之後,他起身,掀開官袍跪在了夜澄宣面前。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貴妃娘娘有喜了。」花清影低下頭,不看夜澄宣一眼。
這些年來除卻皇后懷上龍裔之後,後宮內的妃嬪根本沒有人有幸懷上龍裔。想來,這個貴妃娘娘他日若是生下皇子,地位必定扶搖直上,更有可能會群冠整個後宮。
他想到這裡,總覺得這個傳說中的貴妃娘娘不是個簡單之人。就連他在後宮中佈滿眼線,卻始終查不到她的真實身份。
自從夜澄宣知道慕容灃的身份後,他將她身邊原班伺候人馬秘密處死。要求她每天戴著**,後宮內唯一活著還知道慕容灃秘密的人唯一就是皇后玄清幽了。
不難知道,夜澄宣這樣做,一來是想保護慕容灃,二來是不想朝中那班老臣子多費嘴舌。要被玄家人知道,慕容家還有人尚在人間,更進宮當了貴妃娘娘,不需要夜澄宣出手,也會直接賜死慕容灃。
讓罪臣之女進宮,此乃忌諱,更是天理不容。
夜澄宣這樣做,慕容灃自然是樂意接受,她巴不得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為別的,若是有幸遇見夜梓熙,她也好辦事。知道越多真相,只會更快害死身邊想要保護的人。
「灃兒聽到了嗎?你要當娘了,你要當娘了。你懷了我們的子嗣,朕真的好開心。傳令下去,大赦天下,與民同慶三天。快快給朕擬制,快來呀!」夜澄宣開心的像個孩子,仿若此時此刻眼裡看不到任何的事物。
對於他來說,慕容灃懷孕是天下最大的喜慶之事。前不久夜梓熙打贏勝仗,都沒有此等待遇。
花清影不經暗自思量著,這貴妃娘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當年皇后娘娘懷孕,也不得皇上如此開懷,龍心大悅。
灃兒抿嘴淺笑,垂下眼瞼,依偎在夜澄宣的懷中。「皇上為何如此開心,臣妾可擔心的很。但憑今天的行刺,臣妾擔心皇兒恐怕……」
她還未說下去,夜澄宣那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了她的朱唇上。
「盡瞎說,有朕在,天下人誰敢動你絲毫。莫說是皇宮,就算是民間也沒有人能靠近你。放心,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當務之急,愛妃好好調養身子骨。你太瘦了……」夜澄宣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慕容灃臉上的笑意更濃,她笑的並非是夜澄宣對自己的厚愛,而是經過這一次玄家會大受打擊,就算沒有小小的懲罰,只要那個歌姬稍微提供一些線索,便會殃及池魚。玄老匹夫,我就坐等著你來求我。
當年我因誰而流落青樓,又因誰而痛失家人,我姐姐,我爹,我娘親,我幾代慕容家人命盡命喪於你之手。你想隻手遮天,今時今日我就問問你還有沒有這個權勢。
「今天差點就見不到皇上了,哪還有下次,臣妾不要這個孩子了,與其死得不明不白,不如多留點時間陪陪皇上。這個孩子不要了好不好?」說著,她居然哭得梨花帶雨。
夜澄宣不捨的擁住了她,「這樣吧!未來的日子裡,你無時無刻跟對在朕身邊可好?膳食,朕先試用了,你再享用,如何?萬事都以為先,確認無恙再呈到你手裡。」
哭鬧不已的慕容灃輕聲啜泣著,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花清影聽著夜澄宣的話,心中沒由來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貴妃娘娘有了肅然起敬之心。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手段極為高軒。把夜澄宣吃得死死,對她更是千依百順。
這個女子一定要會一會,到時候王爺清君側,指不定她也能派上作用。夜澄宣終於有了軟肋,果真是溫柔鄉,英雄塚。
「愛妃,朕去處理刺殺一案,這裡就有花御醫陪著你可好?」夜澄宣低聲哄道。
卻要花清影來陪慕容灃,她略微蹙起了眉頭,對夜澄宣的安排顯然不是很滿意。
看得出來,她不捨得自己離來,拍拍她的小手。「莫擔心,花御醫是朕在整個皇宮內最信任的人。你不必害怕,別看花御醫是位懸壺濟世的大夫。他的武功可不必門外的那些侍衛差,瞧朕說的。喜得皇兒實在太喜悅,連話都說不圓滿了。總之愛妃放心,花御醫會好好保護愛妃的,等朕回來,很快。」
夜澄宣一通安慰後,慕容灃這才勉為其難的讓花清影留下來照顧自己。
而始終跪在地上的花清影,雙眸裡溢滿了冷光。夜澄宣真是大方,他若是起了殺意,只怕他等著收的可是一屍兩命。
臨走前,夜澄宣吩咐了一干宮女和太監。「好好照顧貴妃娘娘,稍有差池,朕就摘了你們的腦袋。」
說罷,走出了寢宮。慕容灃聽到寢宮內還有人,她想留著花清影,先試探試探這人到底有多可靠。
「你們都下去,本宮乏了,這裡留著花御醫伺候就好,把宮門帶上。」慕容灃的聲音幽幽傳來。
等太監和宮女告退後,慕容灃從床榻上坐起身。隔著紗幔看著跪在地上的花清影,她低低一笑。
「瞧皇上這記性,花御醫快快請起。」她說的滴水不漏,實則卻給了花清影難堪。
花清影從地上起身,對慕容灃道謝。寢宮內只剩下了他們的呼吸聲,就在這個時候慕容灃下了床榻,掀開層層紗幔走到了花清影面前。
她靠近花清影,低下頭附在他耳畔。吐氣如蘭,一身的磬香。花清影倒也不動分毫,紋絲不動站在原地。
「若是本宮要你再我的安胎藥內加一點點紅花,你覺得皇上知道會如何呢?花御醫,你知道這座宮殿本宮無時無刻想走出去。被關在這裡,本宮夜夜無眠,時不時就能聽到那些亡靈在低聲哭泣,那一聲聲好不淒慘。你教教本宮,應該如何做才能踏出這裡,從此恢復自由身呢?」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一時沒站穩,花清影伸手扶住了她。
兩個人四目交接,花清影清楚的看到慕容灃的眼底裡充滿了濃烈的戾氣,還有凶狠的算計。
這樣的女子應該是出淤泥而不染,像一朵高潔的聖蓮。可,她為何看上去那麼的憂傷,那無限之中流傳出來的憂傷能將人狠狠吞噬。
「本宮開玩笑的,要是哪天本宮想離開這裡,花御醫一定要幫本宮準備無色無味無痛無癢的毒藥。讓我一飲而盡,過奈何橋喝下一碗孟婆湯,下一世能幹乾淨淨做個清白的人。」
慕容灃說完後,卻低低的笑了起來。花清影看著她的樣子,心隱隱作痛。她到底擁有怎麼樣的身世?明明是豆蔻年華,何來深重濃烈的恨意?
————————完了完了,哥深深地愛上了慕容灃,這女人的手段真高軒,最毒婦人心啊!夠狠,喜歡她的來和哥探討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