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罪有應得?一句罪有應得就可以把你做的壞事都抹去嗎?祝運同,當年的一切已經死無對證,任你再狡辯,我都不會放過你。你知不知道,這6年來,我想一刀刀的挖你的肉,每時每刻,都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祝運同閉上了眼睛,蒼老的面容恍似有了一絲解脫,望著在地上哭求的愛女,心如刀割:「安好,爸爸這是罪有應得。只是,爸爸連累了你,爸爸這一生,沒給你們姐弟過上好日子,卻讓你捲了進來,受苦受難。安好啊,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沒關係的,爸爸,不要怕,爸爸……」祝安好爬到了父親的身邊,握住了祝運同的手,眼裡泛起蒼涼的淚:「爸爸,我們好不容易重逢,不應該再分開了。不要怕,我會陪著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早就應該死了。現在,這黃泉路上有爸爸做伴,我也就不會像上次那麼害怕了。」
「安好,別這樣,爸爸我……」
「爸爸,沒關係,我們一起走。葉墨他不愛我,他要結婚了,他從來就不想要我和兒子。我不想去做雞,更不想我的兒子將來為他做牛做馬。爸爸,我們一起走吧。三個人一起,路上熱鬧……」
葉墨的額頭暴起青筋,拿刀的手氣得顫抖,另一手緊緊的握著拳頭:「祝安好,你要挾我?你居然用我的兒子來要挾我?」
「我不是要挾你,我是求你,求你讓我和爸爸、兒子一起走,求你讓我離開你,永遠……」
「祝安好……」他用手扼住了她的喉嚨,眼前的那一張臉由蒼白漲成微紅、紫紅,那雙美麗的眸子因為窒息缺氧而凸起。
「祝安好,你就那麼的想死?想離開我,想離開我……」
她是那麼的脆弱,她的生命從來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只要他再用力一點,再狠一點,她就會永久的閉上眼睛,永遠的離他而去……
祝安好……他頹然倒地,尖刀光噹一聲清脆的響在空蕩蕩的走廊,他的臉色灰白,拖著沉重的腳步站起:「祝安好,你贏了。
祝安好的胸部用力的擴張著,才緩得過氣。只短短的一瞬間,她卻又回到了上一世那個時刻,頻死之前,他那張扭曲、狠毒又絕望的臉。
「阿鋒,通知葉醫生,祝安好今天出院。」
祝安好是被保鏢們架著出了醫院上了車子的,她回頭瞥見老父在後悲摧的遠遠凝望,心痛欲絕。
「爸爸,注意身體,不要太衝動。日子總得過……」
葉墨甚至沒有讓她把話說完,便讓人把她拖走。他沒有和她同坐一輛車,也沒有陪著回家。
當然,葉墨會回家。但再也不會回這個家。
他甚至連碰都不想碰她了,連看她一眼都不會了。
她覺得心很痛,很酸,比前世生生被剖腹的時候更酸。
祝安好被安排住進了一間寧靜的別墅,別墅依山傍海,鳥語花香,空寮寂靜,她覺得很不錯。夠偏遠,夠靜謐。
葉家的大宅,她是再也沒有資格去住了的。那裡在結婚之前,一定會大肆修飾裝潢一番。大院子的鞦韆也許會撤除,屋子正前面的剛開得漂亮的菊花可能會被連根拔起。
黎真琴會住進她住了半年的臥室,會睡她曾經睡過的床。噢,不,也許,黎真琴會換另一間房間,會換一張新床,鋪上紅彤彤的床單被套,他們眷戀纏綿之時,身下就像壓著她鮮血淋淋的屍體。
祝安好一直覺得,在葉墨和黎真琴的婚禮之前,她的生活不應該這麼平靜。但是,卻又偏偏真的很平靜。
別墅的門成天關著,她每天可以靜靜的在花園裡散散步,再站在天台看不遠處的海景。晚上夜深人靜時,還能聽到一浪一浪的潮水漲退的聲響。
早上要是起得早,能看見像雞蛋黃一樣燦爛的太陽從東方的海面冉冉升起。
只是,每一個景色更換裡,都不再有葉墨。
她的時間不多了,即使他不結婚,她也能預計到她和他的時間只有2個多月了。
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但在寂靜無人的夜裡掙扎糾結時,身邊卻空無一人。她是漸漸的明白,他已經放棄她了。
即使像前世一樣,把欺騙留到最後,這種耐性也不再有了。
當醒來時,沒有他的凝視,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渴望他的溫柔,虛假的溫柔。
前世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清晰,那一道血痕恍惚每日每夜都在她的面前裂開,她洗手時,甚至曾經看到了紅色的血水。
她衝出來,大聲的叫:「葉墨……」
可是,走廊一個人都沒有。連任姨都睡得很沉。
她想,如果,現在她就死去,被黎真琴提前在頸上割上一刀,可能直到天亮、天黑,都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屍體。
任姨說:「你一定是得產前抑鬱症了。我讓葉醫生過來瞧瞧你。」
她還聽到任姨偷偷拔了個電話,只說了一句:「少爺,祝小姐她……」
然後,手機便掛了。
晚上,他沒有來。但葉醫生卻來了,她陪祝安好聊了一會兒,開了點安神的藥片。
祝安好突然抓住葉醫生的手:「葉醫生,像我這樣,剖腹產的話,第一刀下去要割多深?」
「……別擔心了,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祝安好又匆匆的跟了出去,手上拿了一塊像呼叫儀一樣的東西,捉住葉醫生的手說:「葉醫生,你把這個東西拿著。」
葉醫生一看,是一個傳呼儀。是老人癡呆症患者預防走失用的器材,危急或走失時,只要旁人按響了傳呼儀,其家人或醫護人員就能聽到信息,並趕來救援。
葉醫生歎了口氣,祝安好又抓住她的手:「這個,我一按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的,是吧?」
「是的。」
「你會24小時都不取下來吧?」
「……我會的。」
「葉醫生,你下次來的時候,幫我買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間諜片裡不是有嗎?能追蹤人的,衛星定位儀,我也不大懂。就是,我戴在身上的話,不管死在哪裡,你們都能找到我,即使是屍體,我也不想我被晾在那兒太久。」
「祝安好……」
「葉醫生,你回去吧,晚了,開車小心。」她在走廊邊搖手:「記得,24小時都戴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