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下了一場偌大的雪,雪花紛紛落下,不過半個時辰,就將整個金碧輝煌的宮殿洗去了鉛華,只剩下鋪天蓋地的一片雪白。
凌雲的馬術在戎玉的教導下,已經大有精進,太卜大人還未進宮司職,凌雲的擔憂也一天勝過一天。
前一日從太卜丞那聽說二夫人病的更重了些,每天昏迷的時間都比醒著的時間多,凌雲心揪疼,今日一早就起了,她要去求太后,去求皇上皇后,許她出宮探視一次。
挑了一件淡紫色水袖對襟長襖,下是一件水綠色雙碟細雨長裙 ,外罩了一件同色的雙帶流蘇的斗篷,戴了頂雪帽,穿上羊皮綴貂毛裡子的雪靴。
她並未支會任何人,逕自前往太后娘娘的寢宮,許是過去的太早,太后尚未起床,她靜靜候在偏殿等候,小半個時辰後,才有宮女來報,說太后娘娘氣了,傳喚她進去。
凌雲把自己的來因說了一遍,原以為太后必定會念在她一份孝心上答應她的請求,哪裡想太后盡然為難的搖了搖頭!
「哀家不管事已經很久了,你要出宮,哀家是愛莫能助,先頭哀家還允了你哪日召你母親入宮來哀家這小坐,給你們母女一個見面機會,現如今你母親的身子不允許,你去皇后那碰碰運氣,或許能行。」
太后慈愛的神色,還是給了凌雲莫大的溫暖,謝過她後,她匆匆朝著鳳棲宮而去,卻被告之皇后今日進太廟庵燒香拜佛去了!
「凌良娣,您等不來的,今日雪下的這麼大,皇后娘娘許是回不來了,要在太廟庵住一晚上!」有個宮女見凌雲執著的等著,上來勸了一句!
凌雲看著外頭的天色,是啊,早上起的暴雪,皇后一時也回不來了,謝過那個宮女,起身便往外走。
走了一些距離出去,耳畔傳來了宮女們邊幹活邊交談的聲音,所言之語,震的凌雲心臟生疼!
「皇后娘娘這次去太廟庵,太子和太子妃也隨行了,聽說是去拜送子觀音了!」
「嗯,前一日她還很擔憂的說太子妃的肚子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然後一早起來就去拜神了!」
「有了我們娘娘的這番心意,送子觀音一定會感動的,讓我們太子妃早日誕下龍嗣!」
……
一句句,刺痛著耳膜,凌雲的眼眶猛然一濕,她是堅強的,但是這個時候,那種無法壓抑的酸澀苦楚的無法壓抑的痛楚,她無處發洩,只能借托給眼淚。
這眼淚,不全是因為太子太子妃的關係,更多的是為了她可憐的母親!
在凌雲殘留的記憶裡,她母親極是疼她,如今她病重在榻,肯定很想見自己一面吧!
在她為了出宮見一次自己的母親而在暴雪之中四處奔波的時候,她的丈夫,那個男人,卻可以陪著他的新婚妻子去庵裡求子,凌雲的心碎疼碎疼的。
抹掉了眼淚,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多想了,如今什麼於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無論如何都要出宮一次!
寒風夾雜著暴雪迎面而來,打的她臉頰生疼,呼出的水霧,大團大團的在面前消散,如同散落的浮雲,來去匆匆,大朵的雪花將她整一個包攏進去,路上鮮少有人,只有幾個不停鏟雪的太監。
她低頭前行,不讓任何人看到她如今的悲慼的臉孔,那些太監見她衣著打扮,知是哪個主子,又看不甚清,只能恭恭敬敬的立在一邊,喊不出名號來,請安的話也講不出來,只關切的一句句道:「您走好!」
就算是陌生人,也知道給她一點點關懷,為什麼戎子風做不到?他應該知道她母親生病的事,卻可以裝作若無其事!
凌雲把頭埋的更低,一不小心,腳底一滑,眼看整個身子就要落入雪地裡,她認命的閉上眼睛,連一個短促的驚呼都不曾發出。
臂彎上,多了一陣溫暖,身子被溫柔一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
這個胸膛的味道,很陌生,有些淡淡的蘭花香氣,從凌雲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身棕黃色的錦緞長袍,菲薄的覆在身上,腳上也不是雪靴,而是一雙金線繡制的玄色布鞋,大冬天穿這麼淡薄……
難道,是他?
凌雲忙從那人懷裡抽身出來,抬眼,果不其然,正是那日和戎玉騎馬回來遇見的合著樂聲起舞的男子!
「是你!」男人方纔的舉動,並沒有輕薄的意思,從他連對方是誰都看不清這一點,就可以知道。
「嗯,謝謝你!」凌雲隱藏了自己所有的情緒,梨渦淺淺,笑著和他道謝!
「不客氣,這麼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裡?」那人聲音很軟很柔,卻並不顯得娘娘腔,就好像他的舞姿一樣。
「去趟龍居宮找皇上。」
出言之後,凌雲便被自己嚇了一跳,為什麼自己會對這個陌生的男人直言?
「皇上不在龍居宮,你隨我來,我帶你去。」那男人笑意溢著暖流,凌雲鬼使神差的跟上他的腳步,一點都不曾懷疑過他話中的真假。
倒是那男人,見她乖乖跟上,多言語一句都沒有,笑道:「你就不怕我騙你?」
抬眼,看進他黑色的眸子,凌雲搖搖頭,勾唇淺笑:「你不會騙我!」
男人怔了一下:「哦?你這麼篤定?」
「不是篤定,是直覺!」凌雲的回答很是簡短,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錯愕,隨即便是釋然和欣賞。
上下打量了下凌雲,他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是皇上的妃子嗎?」
為什麼他會這麼認為?凌雲搖搖頭:「不是!」
那男人眼睛亮了起來:「那是哪個公主?」
凌雲復搖搖頭,本還疑惑為何他會那樣問,現在看來,他不過就是胡猜而已,沒什麼意義。
「那?」那神色裡,帶著探究和疑問。
「我是太子的良娣。」凌雲回,見那男人哦了一聲,便轉回身去,不再說話,真是個怪人,不是他自己挑開的話題嗎?
兩人走了會兒,那人又轉過頭:「為什麼你不問我是誰?」
又是個奇怪的話題。
「上次你不是說過,過幾日我就會知道,那意思不就是在我知道之前,你想保持一分神秘。」凌雲還是笑,雖然他很奇怪,但是和他說話,氣氛倒是輕鬆呢,心裡的壓抑也掃了些去!
「你倒是很聰明,你是太子的寵妾嗎?」又是一個怪問題。
搖搖頭:「不是!」
戎子風,從未寵幸過她,不是嗎?
「你喜歡櫻花嗎?」啊!這個男人,他的問題,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他是習慣不按常理出牌嗎?
「挺喜歡!」不過凌雲還是如實回答了。
在她那個時代,杭州太子灣四月盛開的櫻花,她有幸與朋友結伴去看過一次。
四月天,櫻花已經由粉紅轉紫,一簇簇大團大團的盛開,飄滿了整個碧空如洗的天空,如深含憂鬱,那樣的精緻,當真美的讓人窒息。
凌雲猶然記得置身櫻花樹下,整個人都被染了紫粉,熏了嫵嫵芳香,落了繽紛花瓣的那種感覺,舒適愜意,這樣的感覺,是她來到這個時代後,一次都未曾體會過的。
聽到了她的回答,那人似乎很開心,和她就著櫻花的話題,聊的不勝歡快,凌雲靜靜的聽,偶爾他問道自己的時候,回個兩三句,兩人且說且行,來到了一處華麗的宮殿,凌雲抬眼看,居然是乾坤殿。
這個時候皇上怎麼會在乾坤殿,不早已經下了早朝了嗎?
真思索著,身邊多了一抹艷紅的身影,正是戎子羽,今日的他,依然穿的花哨,一身大紅的裘袍,好似今日他要成親似的,凌雲對他沒有好感,上次他的公然挑情,更是讓她對他印象惡劣三分。
「這不是凌良娣嗎?」戎子羽調笑一聲,連笑聲裡都透著輕浮和對她的逗弄!
凌雲抬頭,避不開,就草草打個招呼吧:「羽王爺!」
戎子羽對她這生疏厭惡的表情好像一點都不以為意,注意到她身邊的男人,眼裡閃過一抹不經意的陰隼,只是一閃而過,讓人捕捉不到,而後,揚唇笑著對那男人拱手:「大王,穿的如此單薄,不怕著涼了?」
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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